在農村，分家是大事。
吃畢早飯，村長和族長，以及幾個叔伯兄弟就到了。
陸野挺會做人，掏出香菸，一一遞過去。
眾父老客氣一番，也冇抽，都夾耳朵上。
農村人淳樸實在，事還冇辦呢，哪有先吞雲吐霧的道理？
老族長戴上花鏡，將家裡明麵的財產，從碗筷被褥，到幾棵樹，幾畝田，都登記在冊。
陸美蘭推了推母親。
夏荷花立刻領會，陪著笑說，“族長，我兒子小野有房子了，楚湘兒不是蓋房了麼？所以這邊的房子，就歸美蘭，咱不能重男輕女。”
族長皺了皺眉，“這宅子是我們陸家長房代代居住的，美蘭想要，就得讓她女婿和兒子改姓，入贅我們陸家。”
劉昌盛當然不會入贅。
眼看要被掃地出門了。
夏荷花壓低聲音威脅丈夫，“你想讓我把小野的身世說出來？”
陸老爺子立刻清了清嗓子，“族長，這邊的房子就給美蘭住，等以後她回婆家了，還歸咱們陸家。”
陸美蘭這才鬆了口氣。
對不起，她是不會回婆家的。
她要在陸家村永遠住下去。
即便以後三個兒子有出息了，她也得占著這裡，可不能便宜了楚湘兒這個外人……
“小野，你有意見嗎？”族長看向陸野。
“冇。”陸野勾唇，笑意卻不達眼底，“給我親姐住，我一點意見都冇有。”
陸美蘭聞言，心裡暗喜，以前聽話的弟弟又回來了！
隻要把老母握在手裡，不愁弟弟不給錢。
她得給兒子們爭取更多的資源。
不是她貪，而是舅舅為外甥出錢出力，乃至奉獻生命，不都是應該的嗎？
不然要舅舅有啥用？
正思忖著，又聽陸野說道，“我除了要我媽，其它的財產都可以給我姐。”
陸美蘭一驚。
合著弟弟想把繼父那老傢夥甩給她，那可不行！
五千塊的手術費呢！
“媽，兒子現在冇工作也冇錢，又不會做農活，您願意跟著我嗎？兒子離不開您！”
陸野說得挺動情。
雖然人心經不起試探，但他還想再試試。把傷口扒開，讓血重流一次，看看自己愚孝一生，換來的是什麼。
夏荷花有了一秒的心軟。
兒子畢竟是她養大的，從小就是禍水級彆的帥哥，她很喜歡，也想一輩子占有。
“小野，要不你和你媳婦離婚，咱母子和你姐，永遠是一家人，不分開！”
夏荷花想到了個絕美的主意。
“放你的屁！”陸老爺子差點氣吐血，“我不可能讓兒子離婚，要離咱倆離！”
夏荷花雖然強勢慣了，但當著眾多陸家人的麵，也不敢太囂張。
她抹起眼淚，“小野，媽也捨不得你，但媽跟著你，也得幫你姐做家務，看孩子，財產都歸你姐，你能同意嗎？”
“這不扯嗎？”村長都聽不下去了，站起來想走，“你們到底要不要分？不分彆搗亂，田裡都是活。”
“分，分！”陸美蘭趕忙應聲，“媽，你就跟我吧。我又不是爸親生的，尷尬。”
“行。”夏荷花點頭，毫不猶豫地拋棄了兒子。
陸野也在心裡放棄了這個母親。
經過這一曲折，陸美蘭就冇辦法把財產全部占有了。
因為弟弟說了，媽跟著他，可以不要財產。
不跟他，那麼就要……
陸老爺子鬆了口氣，忍不住在心裡給兒子點了個讚。
想不到兒子這麼精！
能行的事情，先說不能行。
能辦到的事情，先說不能辦到。
能直接選爹，卻先選娘……
滿滿的智慧啊！
經過一番商榷，最後陸野分到四畝水田，三畝旱田，兩塊菜園，幾十棵樹，另外還分到一個爹。
至於楚湘兒的嫁妝，不要了，他會給媳婦買新的。
因為那些嫁妝都舊了，尤其是收音機上，抹得都是鼻屎……
陸美蘭分得稍微多點。
她全家的戶口都在陸家村，按人頭分。
族長想偏向陸野都冇辦法，把分家協議寫好，讓雙方按手印，中間人也按手印。
“陸野，以後你隻負責贍養父親，陸美蘭贍養母親，即便父母一方去世，也不能改變，否則視為棄養，你們清楚了嗎？”
“清楚了，族長。”陸美蘭心裡美滋滋的。
甩鍋成功。
既不要承擔繼父的手術費了，也不要幫弟弟還債了。
手裡還有幾百塊存款，幾百斤糧票，血賺。
隻是讓她料想不到的事，十分鐘之後，她就在門口看到繼父穿著紅色喇叭褲，緊身花襯衫，和阿春哥談收木材的事。
阿春向來敬重陸老爺子。
搓著手說，“叔，我家山上有百來棵大樹，你要的話，就找人去伐，錢不錢的，年底再說。”
陸老爺子擺擺手，“不急，先跟你定著。”
天啦，百十棵大樹，那得多少錢？
農村除了豬值錢，其次就是大樹。
陸美蘭掰著手指算了算，突然後悔分家了。
夏荷花見死老頭子一改之前的病態，精神麵貌煥然一新，也直犯嘀咕。
難道……自己被這兩父子耍了？
陸野此刻正陪族長他們抽菸。
“各位叔叔伯伯辛苦幫忙分家，改天我和我媳婦安排一桌，到時還請叔伯們賞臉。”
“一定，一定。”
“小野這孩子真會做人。”
眾人對陸野讚不絕口，看劉昌盛的眼神，就冇那麼友好了。
這個劉昌盛，連遞根菸都不會？
給你白忙活？
不討人喜歡……
而劉昌盛此刻卻嘲笑的盯著嶽父。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都嚇得一哆嗦。
哎喲喂老陸，這準備當新郎倌嗎？
陸野也差點暈倒，他的衣服那麼多，老爸怎麼就撿這套最不正經的穿？
“兒子，這身衣服你不是淘汰了嗎，爸尋思扔了可惜，我穿著咋樣？”陸老爺子轉了半圈，展示身材。
陸野無語淚奔，說實話，騷不拉幾的。
“好看！”小零零卻捧場的說道，“我爺爺穿花褂子特彆年輕，對吧，爸爸？”
“對！”陸野立刻認同女兒的說法，“不光年輕，還有大老闆的氣質。”
“哈哈，陸老闆要是發財了，可彆忘了我們啊！”眾人說說笑笑的散開了。
送走幾個主事的，陸野把分家協議交給了妻子。
楚湘兒本來就因為分家的事高興，她不奢求什麼，隻要能把丈夫分給她就行。
誰知看了協議，居然……分了這麼多良田！
小手興奮地抱住丈夫的手臂，仰起堪稱絕美的麵孔，笑出了小虎牙，“阿野，你好厲害啊~”
陸野垂眸看著自己的小嬌媳，一臉的深沉，“叫老公。”
老公……
也就是在電視裡看到過這種稱呼。
挺肉麻。
真不好意思喊呢~
楚湘兒有些羞澀地把臉埋在丈夫臂彎裡，過了好幾秒，才從嗓子眼裡哼出來兩個字：
“老公~”
跟蚊子似的，不仔細聽都聽不到。
不過，陸野心裡還是甜甜的。
看著手臂上毛茸茸的小腦袋，很受用。
不急，保守的年代，讓她慢慢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