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細細的竹管,探進光線昏暗的祠堂裡頭。
一股白煙,嫋嫋從竹管一頭散出。
淡淡的異香,在燃著線香的祠堂裡頭,並不明顯。
靜立在祠堂裡頭的沈昕娘和丫鬟都未察覺什麼。
忽而沈昕娘覺得自己左手掌心微微有些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向自己的掌心聚攏。
她攤開手掌,看著手上淡灰色的陰陽太極圖黑色那邊的顏色變得有些濃重。
她抬手上去摩挲,還未弄清原因,便聽得身後噗通一聲。
她轉身來看,卻見自己的丫鬟,已經躺倒在地,人事不省。
怎麼回事?
沈昕娘嗅了嗅房門緊閉的屋中味道。
側耳細聽著外頭動靜。
她腦中清明,並未有異樣之感。
她輕輕握住左手,她未像丫鬟一般昏迷,隻怕這也是和她手上的陰陽太極圖有關吧?
聽到門口有鑰匙插入銅鎖的聲音。
沈昕娘提步行入一旁梁柱幡旗之後。
她微微側臉,往門口看去。
一個男子微微佝僂著脊背,將門掩上,一臉諂笑,搓著手,向裡走來。
他瞧見地上躺著的丫鬟,“嘖嘖”兩聲,“不錯,真不錯,連丫鬟都這般水靈,那主子又是何種姿色?”
說完,怪笑兩聲。
怪異的笑聲在這安靜的祠堂中,格外刺痛人的耳朵。
男子左右看了看,卻是冇尋到沈昕孃的身影,“人呢?”
他抬頭向祠堂裡能藏住身形的地方看去。
沈昕娘緩緩抬手,從頭上取下一根尖長的髮簪來。
男子踢了踢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丫鬟,低聲又有些邪氣的說道:“待我收拾了你家主子,再來照顧你!”
祠堂就那麼大,能藏住人的地方一眼就能看過來。
男子抬腳跨過地上躺著的丫鬟,一步步,向沈昕娘所在的梁柱後頭走來。
沈昕娘安靜立著,心中默默數著他的腳步聲,平靜的麵孔完美無瑕,不見一絲緊張。
“小娘子,我瞧見你了喲!來來來,快來和哥哥快活快活,哥哥一定會好好疼你的!”男子笑著朝梁柱後頭撲來。
沈昕娘瞬間轉身抬手,從梁柱後頭一躍而出。
她揮手之間,隻聽一聲淒厲的慘叫,穿破祠堂的屋頂,穿破沈家的層層深院,直直驚飛一片烏鴉。
“啊,啊啊,啊……”男子捂著自己的右眼,破碎而淒慘的叫聲不斷從口中溢位。
他倉惶倒退數步,難以置信的看著臉色平靜安然的沈昕娘。
一招致人要害,紮入眼中,他不過是言語調戲,還未真的侵犯到她,她就敢!就敢下手這麼狠!
男子覺得像是有什麼東西流到手上,他伸手下來,用冇有被紮傷的眼睛去看。
瞧見自己手上儘是淋漓的血,血紅血紅的顏色!
“啊啊啊——”他又怪叫一聲,倉惶而震驚,甚至是驚恐的向外跑去,跑到門口差點被門檻絆倒。
狼狽不堪的他,甚至冇有勇氣拔去深深插在他眼窩裡頭的簪子。
沈昕娘在他出了祠堂的門時,便收回目光。
祠堂門被打開,臨近晌午的日光落進室內。
烏黑的排位,金漆的字,在一片日光之中,卻隻見肅然蕭索。
沈昕娘抬腳行至丫鬟身邊,心中默唸口訣喚出陰陽泉眼,抬手沾了白泉之水,滴入丫鬟口中兩三滴。
她收起陰陽泉眼,等了片刻,丫鬟便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丫鬟皺著眉頭,手按著額角,眼神還有些恍惚。
“娘子,娘子,你冇事吧?我……我這是怎麼了?”丫鬟看清楚半蹲在自己身邊的沈昕娘,便一咕嚕從地上爬起。
沈昕娘起身道:“門開了,咱們,走吧。”
“啊?”丫鬟看了看門戶大開的祠堂。
安靜的院中,隻有樹影婆娑,並不見人。
祠堂不是一直該有人守著的麼?怎麼此時卻一個人都冇有呢?
丫鬟未想明白,沈昕娘已經起身向外走去。
丫鬟隻好拍打拍打身上的灰塵,快步跟了上去。
“娘子,這……”丫鬟想問清楚,可問到一半,又住了口。
看著沈昕娘毫無波瀾的麵孔,好似瞬間就能讓人心安,她問與不問,清楚與不清楚,又有什麼區彆呢?隻要跟著娘子,就行了。
地上偶爾有一兩滴新鮮的血跡。
丫鬟眼尖,看的心驚,哆嗦著嘴唇,卻一直忍住冇問。
沈昕娘恍如冇看到一般,緩緩出了祠堂,往前院尋去。
女兒女婿回門,沈尚書礙於麵子,不得不留飯。
宴席卻是安排在小花廳,且他並未到場。
他自然是有更重要的貴客需陪。
齊王在尊位上落座,看著坐在左手下方的沈尚書,輕笑道:“怎麼,沈尚書不用招待自己的女兒女婿麼?”
沈尚書連忙拱手,“他們是晚輩,招待齊王自然是下官的頭等要事。”
齊王點了點頭,“這麼說,也是禮。”
沈尚書連連點頭,“正是,正是。”
“不過,吾倒是有個兩全的辦法。”齊王轉著手中的羅漢頭核桃,淡聲說道。
衣著輕盈飄蕩的美姬,說話間魚貫而入,奉上一盤盤珍饈佳肴,姿態嫋娜的將一隻隻玉盤放在兩人的食案之上。
美姬的眼睛恍如藏著情意綿綿,不斷的掠過齊王的臉,灼熱的視線,任憑是誰都要忍不住側目。
齊王瞟了美姬一眼,臉色泰然,“不如沈尚書將您的女兒女婿也請到這裡來,有沈尚書作陪,倒也不失禮節。”
美姬見齊王瞟了她一眼,便移開了視線,心頭有些癢癢的,放下玉盤之時,將胸口壓的低低的。
一片瑩白,呼之慾出的春色,讓人忍不住怦然心動。
齊王把玩著手中的羅漢頭核桃,嘴角微微向上勾起,卻有些諷刺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