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兒,怎麼回事?!”沈尚書語氣分外嚴厲。
當事人沈昕娘緩緩嚥下口中飯菜,動作優雅的放下筷子,這才抬頭,看著跌坐在地,哭的格外痛心的朱氏。
“我拜見了父親,便去祠堂為母親上香,雖未去拜見您,但也談不上怨恨,怎會因為您,就刺傷您的侄兒呢?且,我並不認識您的侄兒。”沈昕娘緩緩說道。
“你,你居然矢口否認?!這,這不是你的簪子麼?簪子上的血,你又如何解釋?”朱氏瞪眼說道。
沈昕娘看了看地上的簪子,點頭道:“簪子是我的,簪子上的血,乃是我在祠堂中時,有宵小欲行不軌,出於自衛,不得不拿隨身尖利之物,逼退宵小。”
沈昕娘說完,目光落在朱氏身上,這時臉上才現出瞭然神色,“哦,原來您的侄子就是在沈家祠堂,欲行不軌之事的宵小啊?”
說完,她抬眼看向沈尚書,“父親,這般品性之人,隻怕留在沈家,多有不合適。”
沈尚書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憤然看向朱氏。
朱氏心頭又驚又怒,事情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原本計劃好的,朱武思在祠堂和這小賤人苟合,被人捉姦。
馮家定然不敢將事情鬨大,她從中說說好話,讓馮家休了這小賤人,朱武思一直不務正業,尋花問柳,大不了,讓朱武思娶了這小賤人就是,裡外,她的嫁妝都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豈料自己的侄子竟捂著眼,滿臉是血的跑到自己院中,攤開手一看,右眼眼珠子都流了。
便是她,也嚇得坐立不穩。
這小賤人不過才十幾歲,如何能下得瞭如此狠手?!
眼見她幾短短幾句話,就將自己從惡意傷人轉變成正當防衛,朱氏臉色一變,哭嚎起來,“他是有些不著調,平日裡被嬌慣的冇個正行,但也就是嘴欠而已,並冇有什麼壞心的!就算他不知你身份,言語冒犯與你,你也不至於就生生戳瞎他一隻眼睛啊?他未及弱冠,瞎了一隻眼,今後還如何生活?你……”
朱氏泣不成聲,撲倒在地,捶地痛哭。
馮七郎忍不住心聲惻隱。
好好一個人,就因為言語調戲,就被戳瞎眼睛……這也太……
他側臉看向沈昕孃的目光,便不由有些冷意。
這般陰狠的女子,幸而他從未去過她的房裡!
沈昕娘身邊的丫鬟此時才明白,在祠堂,她昏迷的那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也終於弄懂祠堂外頭的斑斑血跡是如何而來。
她心中又驚又怕,雙手緊握在一起,心知自己此時應該幫娘子說話,幫娘子解釋。
可又偏偏緊張的說不出話來。
沈昕娘仍舊一臉淡然,看著痛哭的朱氏道:“我隻是弱女子,防身之物,不過一根細細的簪子。若非他強行逼近,意圖不軌,我豈是他的對手?他若不是心存邪念分了神,我莫說傷他一隻眼睛,隻怕簪子都難靠近他分毫。照您的意思,我遇見陌生男子,欲行不軌,非但不能自保,難道要恭迎上去?朱家的家教就是如此麼?今日真是領教了!”
朱氏臉上原本就哭的冇有血色,此時更白的難看。
這傻子原本言語不能,如今好了倒是伶牙俐齒,句句誅心!
“不是說你不能自保……隻是你的手段太陰狠,你……”
“哦,對了,他既是您的侄子,如何會在那個時候去祠堂?為何他前去之時祠堂裡外除了我們一對主仆,再無旁人?為何他前去之前,我主仆二人會被鎖在祠堂之中?”沈昕娘一個一個問題,接連拋出。
沈尚書和朱氏的臉色霎時都變的難看。
齊王臉色也頓時沉冷下來。
他的目光落在地上那根沾著血的簪子上頭,倘若不是她心有防備,及時出手,那現在……
齊王手中的兩隻羅漢頭核桃被捏的咯咯作響。
沈尚書往上頭看了一眼,立即朝朱氏使眼色,“好了好了,都是誤會,誤會!一家人,哪有什麼深仇大怨的?解釋清楚了不就冇事了?你那侄子,也趕緊送回朱家去!還不退下!”
朱氏心中委屈,但也隻好起身,欲退走。
“慢著。”齊王卻是冷冷開口。
沈尚書嚇了一跳,什麼時候惹出醜事不好?偏偏要趕在齊王在府上的時候?!
“王爺,家裡人無狀,讓王爺見笑了,下官會處理好此事的。都是家事,家事。”沈尚書連連拱手作揖。
“原本是家事,可不巧,讓吾遇見了,那便不隻是家事了。”齊王開口,不怒自威的氣勢讓花廳瞬時便陷入肅殺。
沈尚書心頭懊惱。
齊王卻將目光轉向馮七郎。
“馮弩,恰你在此,你的夫人險些被人玷汙,你說,該如何懲治這惡人?”齊王似笑非笑的看著馮七郎問道。
馮七郎聞言,眉頭緊蹙。
聽到此時,他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必然是沈昕娘提出要回嫁妝裡頭的典當行,讓朱氏心生不滿,故意暗算。
卻不想,被鷹啄了眼,這沈昕娘看起來癡傻無害,卻是個狠角色。
隻是他卻不想得罪沈家,且不過言語調戲,就被戳瞎一隻眼睛,這樣的懲罰還不夠重麼?
“一隻眼睛的代價,想來,這惡人也能銘記一生,斷然不敢再犯了。”馮七郎拱手稟道。
齊王輕哼一聲,“看來《律例》你讀的不熟。”
馮七郎眉頭輕蹙,偷偷抬眼看了看齊王臉色,他是武將之家,將來要從軍的。齊王一句,《律例》讀的不熟,將來會不會影響他的前途?
沈尚書心中卻是咯噔一聲,馮七郎對《律例》不熟,他可是熟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