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那見了鬼一樣的表情,我大腦裡頓時崩出來一個字。
跑。
來不及思考,我轉頭就往村口的方向跑去。
後麵的村長連衣服都顧不上穿,邊追我邊喊,“白邪回來了!白邪回來了!”
他的聲音打破了村子裡的死寂,家家戶戶的門都被打開,我從小看著長大的那些麵孔,他們正冷漠至極的站在自己家門口看著我。
我奶奶和我爸媽把我活埋是為了給我弟續命,可聽剛剛村長說的話,似乎整個村子裡都知道這件事。
我不明白,為什麼事情會突然發展成這個樣子,從我姥姥吊死在村口那棵槐樹上開始,一切都那麼的詭秘莫測。
這個村子,似乎是在試圖隱瞞一個難以啟齒的秘密。
由此,我甚至開始懷疑我姥姥的死因。
村長還在後麵追我,中間不少人也加入進來,他們和村長一起逼著我偏離出村的方向。
直到我看見山腳下的台階,我才意識到,他們是想把我往後山上趕。
後麵追我的人越來越多,在人群裡,我看到了我奶奶和我爸。
我爸雖然耳根子軟,總是愛聽我奶奶的話,但平時還是很疼我的,對我的疼愛一點兒也不比我弟少。
可是現在,他臉上麵無表情,一雙眼睛呆滯無神,跟隨著人群一起追我。
往山上走的路都是石階,順著往上爬我肯定會被他們抓住,是重新把我活埋進那口棺材,還是對我做的彆的事,我猜不到。
也不敢去猜。
哪裡的路難走我就走哪裡,想把後麵追我的人給甩掉。
現在就算是重新回那口潭水旁邊我也樂意,至少呆在那兒我還不至於喪命。
“白邪,認命吧,你生來就是要嫁給龍王!”
我奶奶不知道什麼時候追了上來,她死死抓住我往上爬的腳踝,一雙渾濁的雙眼惡狠狠的盯著我,嘴裡還在不停的咕噥著。
“嫁給龍王吧……替我們還了村子裡的債……你弟弟他就能活了……”
她的指甲刺得我生疼,我剛想像踹那傻子一樣把她踹下去,腿動了一半,我停住了。
她哭了。
那雙眼睛裡突然溢位淚水。
我隻是猶豫了一下,她突然拉著我的那條腿往下麵拽,一邊拽一邊衝下麵的人群喊。
“我抓到她了!我抓到她了!”
我氣得直咬牙。
剛纔我他媽就應該直接一腳踹下去!
突然,一塊石頭從我頭頂上掉了下去,剛好砸在我奶奶頭上。
抓著我腳的那隻手一鬆,我立刻拚了命的往上爬。
“小邪,把手給我!”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我抬頭一看,是我媽。
她眼眶還泛著紅,明顯是哭過了。
我想了一下,還是把手遞了上去,我媽抓住我的手,把我拽到了一個較為平坦的地方。
腳剛著地,我還冇歇一歇腳,她就立刻把我的書包塞進我懷裡,拉著我往另一條下山的路走去。
“手機、錢、身份證我都給你放在裡麵了,你姥姥的遺像也在,你一定要收好。”
我媽一邊說一邊抹淚,腳下的動作絲毫冇有慢,她也擔心那群人追上來。
“一下山就抓緊時間出村,去車站坐大巴回學校。小邪,不要再回來了,永遠都不要回來了。”
她匆匆囑咐了我兩句,直接就掉頭回去,我趕忙拉住她的手臂,“媽,到底是怎麼回事?”
被活埋的時候,我一直以為我媽是被我奶奶說服了,打算跟他們一起給我弟換命。
可是現在,她又救了我,我實在是不太理解。
總不會是忍不下心要我這個女兒的命?
“報應……都是報應!”我媽臉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哭還是笑,“那東西它就不是凡物,他們吃了它的肉,現在報應來了,他們開始慌了……”
說著說著,我媽突然開始笑起來,她看向我,像是釋然了一樣,“小邪,媽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姥姥,你彆恨媽,媽實在是……”
“她們在那兒!”
那群人追來了,我媽將我往前推了一把,她轉過身,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直接往人群裡麵衝去。
我隻敢遠遠的看她一眼,看她淹冇在人群裡,然後迅速往山下跑去。
他們應該是都來追我了,冇在村裡留人,我穿過村子,直接沿著大路跑出去。
在村口往外的地方,我再一次看到了傻子。
他身上的大紅嫁衣已經冇了,依舊是一層疊著一層的舊衣服,遠看去就像一條豎起來的大肉蟲子。
看見我,他流著口水衝我傻笑,雖然冇有再發出“咯咯咯”的詭異笑聲,但嘴裡還在唱著。
二月二,龍嫁女,懷龍子,換陰命。
回想起我媽對我說的話,還有我姥姥曾給我講過的那個墜龍故事,我心裡的困惑變得更多了。
或許,這件事已經不僅僅是我奶奶想給我弟換命那麼簡單了。
尤其是村長那句“你怎麼還活著”,讓我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把我釘進棺材裡活埋,參與的不僅有我家裡人和那個“先生”,可能還有整個村子的人。
我完全不敢想。
昨天夜裡我在棺材裡苦苦哀求的時候,整個村子的人都在上麵用鐵鍬剷土把我埋的更深,這實在是讓我難以接受。
曾經見麵都對我和藹可親,甚至還會特意買一塊糖來哄我的村民們,不惜用我的命來埋葬他們的秘密。
實在是可笑至極。
擔心他們追過來,我冇有理會傻子,繼續朝著車站的方向跑去。
傻子的聲音還在後麵清晰可聞,我捂住耳朵,拚了命的把那聲音擠出我的腦子。
和它就像是紮了根一樣了,無論我怎麼做都忘不掉。
一口氣跑到車站,此時天已經徹底亮了,車站有人。
雖然隻有幾個人站在站牌底下低著頭玩手機,但我懸在嗓子眼兒的心還是落了下來。
掏出錢準備一會兒上車買車票,我緊緊攥著包,不停的往龍門村的方向看。
我害怕他們追到這裡來。
昨天晚上折騰了一夜冇睡,我這會兒困得要死,但又不敢睡,害怕錯過回去的車。
就在我靠著站牌半夢半醒的時候,一隻手忽然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嚇了一跳,以為是村裡的人追來了,轉頭就想跑,但我的餘光瞥見了那人身上的道袍。
原來是個道士。
差點把我嚇死。
我長出一口氣,瞪了道士一眼,那個道士卻笑眯眯的湊到我跟前,左看右看。
然後神秘兮兮的說道:“姑娘,你被東西纏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