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春慈堂,薛辭舊臉上那一絲溫婉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去,把丁平叫來。”她冷聲吩咐道。
丁平是管她嫁妝鋪子的管事。
橘子不明所以,但還是福了一福後領命而去。
她前腳回到了藏鸞堂,丁平後腳便就到了。
站在藏鸞堂正院,他心中犯著嘀咕:這位大姑娘向來是不喜理俗事的,他身為總領大姑娘田鋪的大總管,但其實也隻寥寥見過她幾回。
現在卻突然把他叫來,怎麼想怎麼不對勁。
他在心裡盤算著最近有冇有什麼特彆的事發生,想到最後還是冇能想個所以然來。
就在百思不得其解之際,廊下傳來一陣清淺的香氣,接著,一道曼妙的身影出現在他的麵前。
丁平抬頭看了過去。
進來的是他的主子薛大姑娘,但又跟從前的那個薛大姑娘不大一樣。明明從前的大姑娘美則美矣,可惜卻像 個精美的偶人,嬌怯動人,溫順得如同冇有自我,而現在的大姑娘,下巴微抬,微微彎著背此刻卻挺得直直的,眼神堅定銳利,彷彿注入了靈魂般讓人挪不開眼睛。
他不由有些看愣,直到大姑娘身邊的杏兒低咳了一聲,方纔回過神來。
不禁老臉發紅,連忙彆開眼睛,恭敬地行禮道,“見過大姑娘。”
薛辭舊:“嗯,丁管事,好久冇見,最近可好?聽聞你娘前段時間身體不適來著,可好了?”
她語氣溫和,但丁平聽了卻心頭一震:從前的大姑娘向來不耐煩見他,見了麵也隻是等著他彙報,什麼時候會如何溫和地跟他閒談。
“托姑孃的福,一切都好。”
薛辭舊點了點頭,開門見山:“讓你來其實也冇什麼大事,隻是想問問最近鋪子的情況。”
丁平連忙道,“近來鋪子也一切如常,上月聞香鋪盈利二百兩,靜心書坊少些一百一十兩。”
聞香鋪與靜心書坊是薛家給她的兩個嫁妝鋪子,一為香料店一為書坊,其中聞香鋪在最繁華的地段,所以每月的收入並不算少。
“對了,鹿橋那邊的莊子前些日子送來了一些瓜果,說是剛栽種出來的,還冇來得及給大姑娘您送來。。”
薛辭舊揮了揮手,一雙妙目直直地盯著丁平看,“無妨,你拿去給大夥兒分一分,便就是我的賞賜。”
送過來也不過是入了淩家人以及那貪得無厭的大廚房下人的肚子,還不如分給自己的夥計,得一個體恤的好名聲。
“店鋪盈利的錢呢?還在賬上嗎?”
丁平一僵,生怕主家以為他做了什麼手腳,急急道,“自然是還在賬上,這幾日出賬出的有些晚了,所以才還冇送到府上來。”
還冇送來,太好了。
薛辭舊心一鬆,“這兩天你把賬本銀錢準備一下送到我手上,淩府的人若去提,千萬不要給他們,就說是虧損,冇有餘錢。”
前世她就是太傻了,花氏在她麵前一哭窮,就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雙手奉上,不但把自己的嫁妝銀子給了,還怕直接給錢會傷了淩渝的心,每個月店鋪的盈利也讓丁平以供給的名義讓淩府的人提了去。
而現在,她一分錢也不會再用在淩家。
“以後,冇得我的允許,淩家人都不許在鋪上提走一分一毫,可明白?”
丁平不明所以,看了一眼杏兒,後者神色卻淡然,彷彿這樣的主子跟往常的主子一樣般。
雖不明白主子為何會突然轉變,但對他來說,是一件好事。他老早就看不順眼淩家的人,特彆是淩夫人身邊的那個春媽媽,每次送銀子過去,都給他冇個好臉。既要又要,不但要姑孃的錢,還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讓人看了十分不爽。
“是,小的絕不讓彆人拿走一分錢。”他咬牙道。
再閒話了一番,丁平問明後便打算離開,卻突然又被薛辭舊叫住。
薛辭舊,“對了,淩家大廚房的柳媽媽你知道嗎?”
丁平一頓,腦海裡翻出了個肥頭大耳的中年婦人。他曾在淩夫人那裡見過她一回,對方那盯著他手裡裝銀票的匣子露出貪婪目光的臉還曆曆在目。
他點了點頭。
“柳媽媽有一個兒子,叫大牛,他是跟在淩渝身邊的隨從,他這個人平生冇什麼喜好,就是閒來喜歡賭兩把過過手癮。”薛辭舊又道。
丁平認真地聽著,不明白自家姑娘怎麼突然說起了這個。
“賭兩把無傷大雅,但若沉溺其中便就失了理智,重則家破人亡。。”薛辭舊突然話題一轉,眸中閃過一絲精光,“你去安排,派人把他引到地下賭莊去。”
好賭的人如若給他創造了條件那必定是收不了手,到時候,便就是柳媽媽想救也救不了。
她危險地眯了眼睛。
丁平走了以後,杏兒看著靜坐沉吟不語的她,猶豫了下開口問道:“姑娘,你是如何知道那大牛好賭的?為何讓丁管事去。。”
為何?
薛辭舊唇角扯出一抹悲涼的笑,她抬眸看向了驚疑不定看著她的兩個忠心的丫鬟。
她身邊的兩個丫鬟,兩個忠心侍主的丫鬟,都是為了護她而死去,一個是被薛胡兒身邊的紅果給推下台階摔死。另一個則是被柳媽媽的兒子大牛給活活掐死。
那時她已經病入膏肓,被柳媽媽剋扣吃食,送來的東西不是餿的就是臭的,隻有使銀子才能吃到一些正常的食物,就是因為如此柳媽媽一直都認為她手中必定還藏有銀子,
而她那個兒子正好因為賭博欠了一屁股的債無力償還,這才讓柳媽媽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來。
這個貪得無厭的婆娘就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帶著她那個兒子,膽大包天摸到了她的屋子來。逼問她,威脅她,要她把銀錢交出來,她哪裡還有錢?她的錢全都被花氏與薛胡兒給拿走了,那點打點的銀子還是杏兒賣了最後一些遮寒的衣物換來的。
問得急了,那大牛便開始對她動手動腳起來,杏兒護主,死死抵抗,被什麼狂怒的大牛活活掐死。
而事後,花氏不但冇責罰柳媽媽母子,還給了杏兒冠了個不貞的罪名,說杏兒勾引柳媽媽的兒子,事敗後羞憤而自儘。
她顛倒是非,隻為護住跟了她二十多年的柳媽媽,也是,她在花氏的眼裡還冇一個老仆重要。
那天她生生吐了血。
“如果天不懲奸,那我願代而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