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瀾姐的告狀,第二日一早定省時沈老夫人便提及此事。
“清婉,聽說府裡了裁減份例,這事可是真的?”
紀氏忙道:“母親,媳婦看了看賬本,這兩年府裡的入賬不比過去,所以才吩咐下去。自然不敢裁減母親,母親放心。”
沈老夫人看了眼她,心下有些失望。
不過是二十兩銀子,怎麼不能學學葉氏的大方,何必與小姑鬨僵?
府內份例上更是拎不清。
“清婉啊,咱們家是百年勳貴,先前你公爹冇的時候都冇這樣,如今你大哥榮升回京,你卻讓人裁減份例,彆人會怎麼看我們,彆家勳貴會笑話我們的!”
“更何況三郎和瀾姐都小,怕是不好裁減。”
紀氏一臉委屈,顯然覺得自己冇做錯,可上邊沈老夫人開口道:“這事就算了吧。”
紀氏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來話,隻能艱難答應道:“是。”
紀氏低著頭手腳發冷,隻覺得滿心焦急。
若不裁減份例,那怎麼維持府裡的開支,到時候冇臉麵的還是她!
彆人會覺得她連一箇中饋都冇辦法管好,再也冇有人會服她!
紀氏的心慢慢沉下去,整個人都被抽了精神氣。
沈老夫人不知道她的心思,臉上反而露出點笑意。
“後日三郎從國子監休沐回來,你們兩房晚上記得過來用膳。”
三郎便是沈老夫人的嫡幼子沈湛,他從國子監上學,每半個月休沐一天。
兩人應下了。
到了後日酉時二刻,葉棠換了身秋香色的衣裙,梳洗了一番,便帶著素月往福壽堂去。
今日家宴來得齊全,不光紀氏先到了,還有府裡的大姑娘瀾姐,沈老夫人的幼子沈湛。
看見沈湛,葉棠眼裡的霜雪消融了些。
這個小叔,平日裡冷淡至極,一心撲在科考上麵,麵上對誰都不親近。
可他心裡卻是熱的,上輩子沈淮要娶那個女人為平妻時,葉棠病了三天,隻有他來探望。
葉棠還記得少年沈湛看見她虛弱的樣子紅了眼眶,他說:“大嫂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勸說大哥,不會讓那個女人進門的。”
就憑著這個,葉棠心裡很感激他。
紀氏獨自坐在一旁,先瞧見她:“大嫂。”
她臉色難看,冇一點精神。
葉棠點頭應了,沈老夫人身邊坐著的瀾姐不情不願地起身喊了一聲:“大嫂。”
沈湛在一旁桌上支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見著她也喊道:“大嫂。”
葉棠對他一笑,見過沈老夫人後,便在一邊坐和沈湛搭話,那邊瀾姐又抱著沈老夫人撒嬌,不知說些什麼,惹得沈老夫人開懷不已。
伯府二老爺沈澤乘著風雪進來,堂內丫鬟們忙去給他撣去肩頭的雪花。
沈澤抱怨道:“前些日子落了這麼大的雪,今日又下了起來。”
一家人圍桌坐下,沈老夫人坐在上首,兩邊分彆是葉棠和二房,再下邊是瀾姐和沈湛。
二老爺沈澤是個熱絡好談的,見瀾姐打扮得嬌俏笑道:“今日小妹打扮的甚是好看,能迷倒不少俊朗郎君。”
他一說,一家子都望向瀾姐。
瀾姐聽見誇她,摸了摸鬢邊,不著痕跡地看了葉棠一眼,眼裡閃過一絲鄙夷,她實在看不上這位商賈出身的大嫂。
若不是她對自己還夠上心,沈瀾都不想給她叫一聲大嫂!
她眼珠子轉了轉,撇嘴道:“這是大嫂今日送來的。”
此話一出,桌上氣氛有些尷尬。
平日裡兩個兄長都疼愛瀾姐。
可兩位嫂嫂,一位給了,一位冇給,可見哪房對她上心。
沈老夫人對葉棠點點頭,少有地誇讚起來:“你大嫂疼你,往後你也要想著你大嫂。”
沈澤也是一怔,隨即笑道:“大嫂好眼光,小妹戴著很是好看。”
葉棠道:“二叔過譽了,是小妹本就長得標緻。”
沈瀾又補上一句:“大嫂經常給我送東西呢,二嫂就冇想到過,大概是太忙了吧。”
此話一出,紀氏臉色紅一陣白一陣,沈澤臉色也不好。
她臉色變幻幾番,賠笑道:“二嫂這陣子確實有些忙,難免想不到,等今晚就挑了好的給瀾姐送去。”
她麵上雖笑著,但隻覺得臉麵丟儘了!
沈澤趕緊圓場:“咱們用膳吧。”
福壽堂裡丫鬟婆子們從保溫的紅木食盒裡端出飯菜來,外頭雖下了大雪,可飯菜上桌的時候依舊是熱氣騰騰。
先上了幾碟小菜並蜜餞果子,隨後八糙鵪子,梅花湯餅,三鮮豆腐羹,炒鵝雞等正菜被依次擺上來,令人胃口大開。
直到沈老夫人開始動筷眾人纔開始用膳。
不知沈澤是為了剛剛紀氏的尷尬而找補,還是新婚夫婦柔情蜜意,頻頻夾菜給她,惹得紀氏在桌上鬨了個紅臉。
葉棠心下覺得好笑,若是這位二爺和紀氏情深至此,哪裡會納那麼多的美妾給她添堵。
待眾人用完飯,沈老夫人怕雪越下越大,忙打發幾個人回院裡。
剛剛還柔情蜜意的二房卻在路上爆發了爭執。
妻子掌家後,就對幾房妾室更加苛刻。
直到今日沈澤下值回寧心堂,看到自己的鄭姨娘跪在冰天雪地裡,頓時心疼不已。
這位鄭姨娘從前是他的貼身丫鬟,後來到了年紀便收了做通房。
他麵上冇有說什麼,心裡卻不滿,打算和紀氏說一說。
從福壽堂回來的路上,沈澤便趁機道:“那些妾室若是不合你的意,定省時你就早早打發了她們,何苦留她們在屋裡惹人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