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妙音見謝靈毓依舊背對著他,以為是她昨晚踹得過分了,好脾氣說道,“誒~我這不是為了讓你能早些回都不得已出去應酬了幾圈,快起來吧,待會兒就會有人來接我們了。”
說罷,她翻身跳下床,順手撈過羅漢床上的幕籬,帶好後便出去了。
謝靈毓聽見掩門聲才慢慢坐起身,看著眼前床上淩亂的錦被,他猶豫了片刻,用胳膊支撐著身子慢慢爬上床。
“客官~”這時,屋外店小二輕聲招呼了一聲便推門而入,趕巧就看見謝靈毓一臉懨懨趴在床上。
謝靈毓,“……”
店小二像是窺探到了什麼不為人知的香豔辛秘,眼神變得曖昧起來,“小郎君,顧娘子讓小的送些吃食,給您補補~”
實則,顧妙音隻吩咐小二送吃的,還特意交待要親自送到謝靈毓手裡,什麼補補之類純粹是店小二自己嘴碎。
謝靈毓冇理。
店小二撇了撇嘴,麵上依舊堆著狗腿的笑,卻故意將食物放在離內室幾步遠的圓桌上,轉身退下時還不忘小聲唸叨,“這年頭還真是奇怪,腿腳都不能用的人床榻上還能有人喜歡?”
雖是小聲咕噥,但還是一字不落入了謝靈毓的耳。
少年郎麵無表情,慢條斯理換好衣裳後,他又盯著桌麵的食物看了許久才匍下身子,慢慢爬向幾步之外的圓桌。
客棧早食通常都很簡單,不是餅就是肉包,但他眼前這份白米粥配鮮筍,還有一份清蒸鱸魚,果然,她早就已經知道自己是不能食葷腥了。
謝靈毓雙手端起白粥慢慢喝了起來,期間也用了一些鮮筍和魚肉,他進食的時候優雅得體,一看就知道是大戶人家的子弟。
待腹欲解決到七分飽,謝靈毓擱了筷子。爾後,他不慌不忙從腰間取出一根天蠶絲,眼眸嗔喜無痕,修長的指尖輕輕一鬆,細如白髮的天蠶絲不偏不倚掉進了白粥碗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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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大爺,這邊,小郎君正在用膳,要不小的去給二位請示請示?”
“去去去,要你個棒槌請示作甚?我等不知道自己去?”
屋內,謝靈毓早已經用完早膳,正托腮望著窗外天空,屋外突如其來的吆喝聲打斷了他的沉思,他眸光定了定,偏頭向房門的方向看去。
“小的奉顧娘子之命護送郎君去渡口,不知郎君早膳可用好?可否啟程?”
謝靈毓,“進來。”
門外兩人得了命令,小心推門而入。進屋隻看了謝靈毓一眼,便一直弓腰低頭,不敢造次。
謝靈毓見兩人做派,心裡頓時有了底,“你們方纔說是顧娘子讓你們送我去渡口?她人呢?”
其中一名壯漢老實回道,“我家老大另有要事請教顧娘子,顧娘子擔心郎君一人不便,特安排我等先送郎君去渡口,她老人家隨後就到。”
壯漢說完立馬咬了咬自己的舌頭,他剛剛稱顧娘子是老人家,要被知道了會不會賞他一鞭。
謝靈毓將壯漢秒變呆滯的憨態看在眼裡,聯想到顧妙音昨晚醉酒之言,還有她那平素癲魔的性子,謝靈毓立馬猜到這些人定然是在她手裡吃了不少苦。
他淡淡放下手托腮的手,“那便啟程吧。”
壯漢會意,朝門外擺了擺手,立馬又有兩人進了屋,肩上還扛著一頂軟被木榻。
店小二一直苟著背,噤聲不敢聲張。
這些人可都是蛇頭的人,平素裡就是再凶狠的惡徒見了他們也得點頭哈腰,可如今竟對眼前這個斷腿小郎君禮遇有加,店小二現在已經十分後悔方纔送早食的逾越之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