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起初微微怔了一下,隨即很快便反應過來,秦公公是為誰而來。
“快請他進來。”
女官將人引進殿內,秦德勝先恭恭敬敬的給各宮娘娘行了禮,隨後開口。
“聖上今日來鳳鸞宮用膳。”
“常寧宮的宋婕妤敬重娘娘,早早便想來給娘娘請安,但宋婕妤剛入宮,聖上怕她衝撞娘娘聖體,故讓奴來知會娘娘,待新人受了封禮,再來拜見娘娘。”
言下之意便是,溫璃不配,皇後心知肚明,深沈自安這是在安撫她她。
皇後當然明白,他在意她,不管他納多少後妃,她都是唯一的妻,那份情深意重,從未改變。
常寧宮右偏殿。
月兒給她重新梳洗,換了婦人的髮髻。
“主兒,咱們接下來怎麼做。”
“且先靜觀其變,此刻外麵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我,我非溫家女的身份怕是難以遮掩,如果此時貿然行事,隻怕會令多年的籌謀付之東流。
我們必不能輕舉妄動。”
成華宮。
太子書房內。
“殿下,屬下己經查過了,溫侍郎確有一女,名喚溫淑予。
這是她的畫像。”
說完,易決將畫像遞給了他。
沈渡風將卷軸鋪開,兩幅畫作並置,他指尖摩挲著畫卷裡少女的臉。
驀地,他拳頭一擰,手腕上腕上青筋凸起,如同虯枝般扭曲,與骨節分明的手指融為一體。
然而,臉上卻是那雲淡風輕的模樣。
他目光深沉,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慍怒,“阿決,你說,是誰給了她這樣的膽子,竟然膽敢以母後的容顏為藍本。
我那父皇也是,一把年紀了,還不知道收斂,竟然連冊封禮都等不及,就把人帶回宮了,到頭來彆把自己玩死了。”
“去盯緊溫家和這位剛入宮的婕妤,好好查查溫家小姐的去處,以及宮裡那位的來曆。”
說罷,他輕輕一揮衣袖,示意易決離去。
臉上依舊是麵不改色。
其實他己經怒了,身為儲君,沈渡風自幼便承蒙帝師之教誨,帝王之道,貴在內斂,不可輕露笑顏,不可輕易落淚,更不可顯露憤慨之態,至少須令外人無從窺視其內心波瀾。
情緒之流露,即顯弱點之所在,而生於帝王之家,便需如金石般堅不可摧,百毒不侵,方能穩固江山,永葆基業。
怒的不僅是溫璃,還有他的好父皇。
自出生起,他便冇了母後。
梁德妃那個陰毒的女人,不僅設計害母後難產,還害得母親喪失了生命。
因著之前小產傷了根本,母後生下他後冇幾個時辰便血崩而亡。
而她母家更是無所不用其極,早早買通了欽天監,宣稱他出生會剋死皇後,說他是東越的災星,會給東越帶來災難。
沈渡風出生後,父皇連看都不曾看他一眼,便叫人抱走他。
其實沈自山都清楚,那都是梁氏一族的陰謀。
但他敢怒,不敢言。
當時,沈自安諸皇子中最不起眼的一位。
娶了先皇後為王妃後,又勾搭上了大將軍之女——如今的貴妃梁氏。
梁氏入府為側妃後,沈自安為了補償她,將王府交由她打理。
梁氏倚仗家族勢力,在王府內肆意妄為,囂張跋扈,不但剋扣王妃用度,還罰跪她。
王妃不跪,她便叫人把她腿打彎。
王妃不堪其辱,將此事告給沈自安的母親良妃,良妃卻告訴她,“夫比天高,為了男人的大業,暫且忍耐吧。”
但忍讓非但不能使梁氏收斂,還讓她變本加厲。
竟罰懷有身孕王妃跪在雪地裡思過,導致王妃小產,傷及根本。
沈渡風不知道當時的母後有多慘,他從嬤嬤口中得知,母後身下血染紅了一大片雪地,觸目驚心。
嬤嬤說,當時母後己有三個月餘的身孕了。
自那之後,她的身體變得孱弱不堪,天氣稍涼,雙腿便如冰封,不能動彈。
及至寒冬,更是疼痛難抑,整個下身都是涼的。
而他的好父皇,口口聲聲誓言深母後,卻在她遭遇不測時視若無睹。
更令人痛心的是,他竟在母親小產之後,讓她眼睜睜看著害她小產的罪魁禍首誕下貴子。
又在半年之後,納南唐涼王之女為賢妃。
隻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
沈渡風覺得,自己的父皇簡首是廢物。
庸碌無為,靠女人上位不說,在梁氏生子之後,又懼大將軍以幼子為質,謀權篡位,轉身娶另一個女人來穩固自己的權位。
最為可恨的是,莫過於他如今納了名長相與母後如此相似之女子為妃,還對那女子格外縱容。
他對母後的愛意,如今看來,竟如浮萍般輕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