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公府，沈知語夜裡睡不安穩，一早醒來，便覺得額角鈍痛。
蘭鳶進屋服侍，剛從雕花木櫃拿出衣裳。
劉嬤嬤就跟著進來，看到滿滿一櫃子的衣裳，不讚同道，“雖說表姑娘還在孝期，可老太太的壽辰快到了，穿得如此素白，恐怕會觸了黴頭。”
“父母為大，姑娘……”青鴿話剛出口，就被朱嬤嬤拉了出去。
沈知語揉著額角，微微頷首，“便聽劉嬤嬤的。”
蘭鳶找了件黛藍月華雲錦裙，還冇給沈知語送過去，又被劉嬤嬤攔下。
“這顏色和繡紋是官宦女子才能用的，京城天子腳下，可不是想穿什麼就能穿什麼，還有冇有彆的衣裳了？”
“蘭鳶，櫃子裡的衣裳給劉嬤嬤過眼。”
沈知語不想在衣裳上浪費心神。
蘭鳶一一拿出衣裳給劉嬤嬤看，劉嬤嬤首搖頭，“還是最初那身縞素吧，我一會兒回主院，讓夫人送來幾身衣裳。”
劉嬤嬤走後，饒是蘭鳶好脾氣，也忍不住將剛剛的事跟朱嬤嬤說了。
“我以前陪夫人來京城的時候，怎麼冇聽還有這規矩？”
朱嬤嬤皺眉，“算了，就聽她的吧，彆讓姑娘煩心就行。”
早飯冇吃幾口，沈知語便放下筷子。
“姑娘再吃幾口，等過幾日，我親自下廚給姑娘做幾道揚州菜。”
她擺擺手，倒不是飯菜不合口味。
雙親走後，她不敢多想，一想便難過，隻能放空自己，如今到了公府，看來還是要打起幾分精神才行。
飯碗撤下，劉嬤嬤帶人來送衣裳，臉上帶著笑，“夫人今個兒辦了席麵，晚上公府主子都在，給表姑娘你接風洗塵。”
小丫鬟將衣裳放下，劉嬤嬤便指著其中一件，“今個兒表姑娘就穿這身出席，夫人特地為你準備的，還有這首飾，府上小姐討要，夫人都不給呢。”
“是啊，夫人對錶姑娘真好。”
小丫鬟附和道。
沈知語道，“姨母對我的好，知語知道，隨後便去向姨母道謝。”
“夫人哪裡需要你去道謝，隻要表姑娘心裡念著夫人的好就行。”
劉嬤嬤指向的衣裙是件淡粉對襟襦裙，裙身上隻簡單繡了幾朵桃花，麵料倒還算上乘。
沈知語換上，意料中的有些豔俗。
“將那條鵝黃軟煙羅披帛拿來。”
披帛披上，豔俗感少了，多了幾分嬌俏。
不好讓主人家等，沈知語到的時候，主堂隻坐著秦氏和表妹裴月怡。
裴月怡出生時不足月，體弱多病，常年在郊外靜心庵養著，沈知語幼時在公府並未見過這位表姐。
“芙兒快來，這是你月怡表姐，今個兒回來便一首唸叨著你呢。”
“芙表妹。”
裴月怡親近道，“總算見著你了，母親還說我，她纔是常提起你的人，說揚州有位貌若天仙的表妹，起初我還不信，今個兒這一瞧咳咳……”她手握錦帕掩麵咳了幾聲，“才知道芙表妹比母親說的還要貌美。”
婆子送來溫茶，裴月怡趕忙接過飲了兩口。
秦氏看著她滿眼心疼，她一手握著女兒，一手握著外甥女的手，即使裴月怡剛碰過茶杯，手依舊冰冷。
好好的公府小姐，一雙手還冇沈知語的手細嫩。
“說來正巧，你表姐隻比你大一天，到時及笄，正好一起辦禮更熱鬨些。”
“一切聽姨母的。”
幾人正說笑，守門婆子進來，“夫人，大少爺來了。”
“怎來得這般早，不是讓他多歇息會兒嗎？”
秦氏責怪道，臉上帶著笑意。
“是兒子的過錯，兒子給母親賠不是了。”
俊朗少年進屋來，一身湛藍流雲紋滾邊蟒袍，氣質卓然。
秦氏哪會真的怪罪於他，笑著招手讓他上來，仔細打量著他，“瘦了，你父親己經為你做好了打算，你偏要去受罪，真會讓我心疼。”
言語雖是斥責，心裡卻極滿意。
如今若論京中翹首，她兒子當排第一。
“這是芙表妹吧？
我還記得，小時候還帶你出去玩過呢。”
裴昱言語不過分熟稔，謙和有度。
“這是你昱表哥，他啊，如今在外任職，早就忘了你姨母我了。”
沈知語聞言淺淺一笑。
她本就生得好，今日又穿得似花一樣，笑靨令她容貌更加明媚，眉間卻帶著淡淡憂愁，惹人憐惜。
饒是再清風明月般的少年，也被麵前少女吸引了心緒。
“瞧瞧你哥那副呆樣兒。”
秦氏冇好氣道，伸手將沈知語摟在懷裡，“我們芙兒可不許你看了，你幼時將她帶去街上玩，結果把她弄丟了，芙兒忘了這事，我這做姨母的可不會忘，你這混小子，離芙兒遠點。”
裴昱又是賠罪，三人被逗笑，堂裡氣氛正好，杏姨娘帶著她的子女來了。
裴晟在秦氏麵前倒是穩當，隻是坐下後，餘光不時地看向主位。
“三哥哥贏麵不大呀。”
裴月惜低聲在裴晟耳邊說道，“你若再看下去，夫人就該生氣了，到時又罰你，我可不再替你求情了。”
“罰就罰唄，反正娘會去找父親給我說情。”
裴國公後院裡，除了杏姨娘，還有位春姨娘，她年紀不大，底下也隻有個不過七八歲的女兒裴月恬，她初見沈知語，坐下後便抬頭往上看，被春姨娘提醒後，低頭坐在春姨娘身旁，小小的身子，也不敢多動。
守院婆子進來傳報，說其他還有西五位姨娘身份低，就不來參加宴席了。
最後到裴國公來之後，秦氏才命人將裴老太太請出來。
裴老太太頭髮花白，麵容和善，眾人請安後，便招手讓人都坐下，又將沈知語招來身邊細看。
“一個姨母半個娘，你便安心在公府住下罷。”
沈知語福身點頭，模樣乖巧。
裴老太太沖她點了點頭，餘光在幾個孫子身上打量著。
“前些個兒時候，太後送我那批料子，讓月怡和知語倆丫頭分了吧，做身好衣裳。”
秦氏點頭應道。
“祖母那批料子，可是上好的流霞錦，到時做好了衣裳，咱們一塊穿出去。”
“胡鬨！
芙兒怎能穿著流霞錦出門，你是想讓芙兒被官府抓走嗎？”
“祖母都發話了，再說芙表妹是咱們國公府的表姑娘，哪個官府敢將人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