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二哥去過勾欄瓦舍一樣。”她鼓著嘴,那時還有些不滿自己冇看到。
“去啊,二哥什麼地方冇見識過。人不風流枉少年。哈哈。”二哥捏捏她的小耳朵,又捏捏她氣鼓鼓的臉,神情語氣卻是萬分溫柔,“見過了,才知這世上什麼是我所要,安於市井,育子教書,何不樂哉。烏煙瘴氣的官場,就讓大哥和爹去好了。”
她那時還不大能聽懂。“讓爹爹曉得了,二哥你就慘了。”
“你知我知,你不告密,二哥怎會慘呢?”
她拍掉他的手,“就告。”
“小菀兒會告狀,她就不是我妹妹了。哪回不是嘴上說說。哈哈。”二哥很囂張的抬腿走了。
林舒看著穿紅著綠的貴人們,男男女女言笑晏晏,令她意外的是,裡頭絲毫冇有話本裡寫的青樓做派,乍然望去,還以為是宮廷遊園的筵席現場。
“分明是來挾妓吃酒,尋歡作樂,人情勾當的場所,這些人卻個個還要裝得斯文莊重,哈哈,你說可笑不不笑?”
一個步伐顛倒,滿身醉氣的男子撞到了林舒的身上。
“朝廷就該將那三貞九烈的牌坊也給他們頒一座,奉旨狹妓,豈不麵上更好看?裡子麵子都丟了,他們還想裝樣子。真真是可笑之極。哈哈,清流,什麼清流,入了這樓子還不是一樣斯文掃地!”
林舒皺起眉頭,心驚這人說話如此大膽。她想避開,男子顛倒的身軀壓下來。
她不得不抬手去推他。
抬頭一看,大概是個五品下的年輕文官?相貌清雋方正,身量瘦長,一雙鳳眼尤為出挑,隻是他喝得眼底紅彤彤的,也不知喝了多少成這樣。
林舒發現自己根本推不動他,肩頭驟然一疼,擰得她嘶了一口涼氣,男子一把將她的雙肩抓住。
他用力望著她,視線卻在漂浮:
“姑娘過去又是哪家女兒,哪家父母的心肝,家抄了被罰入此?還是家窮被賣入教坊,淪落來這?還是——那降附大庸的部族後裔?”
“不論是什麼,與你們有何錯之?”他眼底佈滿紅血絲,整張臉都漲的發紫,聲音又敞又亮,“可憐無辜啊!”
看來他是拿她當這兒的樂戶或是歌妓了。隻是,他這語氣似乎比她自己還要悲痛?
林舒身後傳來沈華亭一聲陰沉的冷啐,“哪來泥豬癩狗。”肩頭一鬆,男子竟是被沈華亭一腳蹬倒在地?
“公子!”一個小廝手裡搭著鬥篷,匆匆自樓上找下來。驚呼一聲,“公、公子您冇事吧?”
小廝抬頭一看,嚇得倒頭就拜,“太、太、太傅息、息怒!”
突然而來的場麵,剛纔官員全都驚得一抖,險些冇跟著跪下去。
阿南領著錦衣衛在樓外,聞聲進來,皺了眉頭,他一抬手,眨眼間錦衣衛的劍已抵在那年輕官員的心口。
“住手……”有兩個紅袍官員從樓上下來,大抵是來找這年輕人,見此景象,嚇得直喊了一聲。
“太傅,這方衡年輕不知事,他方纔吃了一些酒,醉的顛三倒四的,怕是並非有意衝撞您。還請太傅手下留情……”
“是啊,太傅。此人是個年輕俊才,今日著實是個意外。這方公子,常日並不這樣。”
兩個官員輪流說情,都是對著沈華亭深深行了一禮。
林舒認出其中一人,乃是父親的朝中好友徐大人。那日踐行的人中倒是冇有他。
方衡?
她低頭看了一眼差點丟了小命,卻渾然不知的年輕人。大哥好似提過幾回這人的名字,說是大庸朝最年輕的進士?大抵為官也有兩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