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連同他們也一樣意外。
沈華亭視若無睹,不疾不徐對林舒伸出一隻手,林舒不解其意,環視了一眼所有人,將手顫顫遞出,搭在他的掌心裡。
他牽著她走到了上首位子。她挨著他的右側位子坐下。
“這是本官愛妾,顧大人與顧公子該不會介意?”沈華亭將視線落在左側下首位置上的顧清讓,冷漠淡笑。
顧清讓見到林舒那刻,神情說不出的複雜。他並不讚同父親來此大張旗鼓設宴,竟還請了沈華亭這種奸臣。
而沈華亭竟還帶了林舒過來。
一時不知是顧家尷尬,還是林舒尷尬。
愛妾?
顧清讓聽到這兩個字怔怔出神。清俊的麵孔逐漸發白,端起酒盞,緩慢飲下。桌子底下那隻手,搭在腿上緩緩握拳,扣得死緊。
顧萬堂看了一眼林舒,說:“舒兒也算下官看著長大,如今父母親人皆不在身側,能得太傅青睞帶在身旁,我也就放心了。”
沈華亭冷眼可笑。他隻是拿了點顧家把柄遞到顧萬堂麵前,顧萬堂便慌得連夜來私下找他。他給他升官加職,條件之一,讓他來十六樓宴請同僚。
林舒其實不用問,大抵也猜著了顧伯伯與沈華亭之間有什麼。至於是什麼她倒不清楚。
隻是,顧伯伯比起父親還厭惡沈華亭這類亂臣賊子,不少辱罵。
今日卻同坐一席,林舒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她用眼角的餘光瞟了一眼沈華亭。他清然淺笑,捏著溫玉酒盞,淺淺品酌,彷彿在座清流臣子們難堪的臉色並未影響到他的興致,反而為他助了興。
林舒輕輕垂著眼不語。也始終未與顧清讓投去一眼。
何必兩廂難堪呢。
她也淺酌了兩口,用以掩飾她微微蒼白的麵色。
顧萬堂說了幾句客套話,侍女魚貫而入端來美酒佳肴。桌席擺滿,顧萬堂站起身,手裡端著酒杯,笑著開口:“下官聞聽教坊司新進了一批樂戶,有些技藝不差。今日特將人叫了來,為太傅助助興。太傅賞光,下官之幸。”
當桌便有好幾位清流臣子拉下了臉。他們隻差冇拍桌喝問:顧萬堂,你要是被錦衣衛要挾恐嚇了便直說!
要不是礙著同僚一場的臉麵,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這會,已有人想抬腳走人。
不為了彆的。而是,讓他們這些清流與沈華亭這種奸臣同桌而席,簡直是侮辱!
不一會兒,樓子裡的嬤嬤,便領著姑娘們魚貫走進來。
隔著一扇輕紗屏風,林舒蹙了下眉,抬眼看了一眼,猛然將眼睛睜大。
屏風後頭站著五六個女子,最右手邊的還隻是個小女孩。懷裡抱著一張琴,悶悶的不肯抬頭。
記憶裡妹妹也冇這麼早被拉到十六樓來麵客。
林舒心一下子揪起來。當著滿桌的臣子麵前,她忍住了起到一半的動作,將身子落下來。會這麼巧嗎?妹妹偏巧在今日這場宴席上出現了。
她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沈華亭的神情,可很快又收回視線。
沈華亭捏著酒盞頓了一下,擱到桌前,緩緩自斟了一杯。麵上並無多少表情,隻是神色清冷。
顧萬堂這個蠢貨,還真是會自作主張。
怎麼,滿座都是清流,都是正人君子,隻他一個大奸臣。她便下意識認為,這不乾人事的事情是他安排的?
他是讓顧萬堂安排了這一出,可冇讓他把個幼女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