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韋家豪正如此。
他越看許江河,就越是覺得陌生。
以前的許江河是什麼樣子?
有點悶,人很好說話,很會替彆人考慮,喊他飆水他就去,喊他嗦粉他就來,從不拒絕。
平時習慣性的低著頭,有一種不太敢和彆人直視的畏縮感。
再一個就是圍著徐沐璿轉,注意力永遠在徐沐璿的身上。
但現在呢?
從下午開始,韋家豪一直盯著許江河,發現許江河確實不同了。
話似乎更少了。
坐位置上一埋頭就一節課。
然後真就冇再去多看徐沐璿一眼了。
走路的步伐很快,還是會低著頭,但冇有以前那種漂浮感,而是很穩很有一種力量感。
對!
力量感!
這玩意兒,韋家豪讀書少,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
他就覺得現在許江河話不多,看著不溫不火平平靜靜的,但總覺得他身上有一種力量感。
中午懟郭銘的時候就是。
那突然間之間爆發的氣勢氣場,當時韋家豪都蒙了一下。
眼下也是,許江河嗦粉很快,吃完坐那兒看著外頭,麵容非常平靜,但眼裡有光。
相比之下,吳超嗦碗粉擱那兒溜來溜去東張西望的,還時不時咧嘴癡笑,太**了。
思來想去,韋家豪腦子裡突然冒出八個大字:
“大徹大悟,立地成佛。”
握草,太形象了。
韋家豪恨不得要給自己的機智鼓掌。
如果韋家豪提一嘴問一下,許江河其實可以告訴他,這就是成年人的心性沉澱和情緒穩定,以及很清楚自己要什麼,在做什麼。
簡單一點,就是專注而不迷茫。
這種狀態其實蠻能激發個人魅力的。
畢竟,認真的狼人最帥了嘛。
嗦碗粉回教室。
高三的晚自習是推遲到十點半的,但走讀生可以提前半個小時下自習,也就是十點左右。
許江河家離學校不算太遠。
徐沐璿的家更近一點,並且順路。
因為徐叔的要求,所以晚自習都是讓許江河順路送徐沐璿回家的,然後再騎車回自己的家。
十點還冇到,安靜的教室就開始有響動了。
班上大概有一半的人是走讀,要麼住家裡,要麼父母在學校邊上租個房子陪讀,所以也可以選擇十點半再走。
沈萱剛做改完了一張理綜卷,不太滿意,蹙著眉頭,然後開始收拾書包筆記,準備回家睡前再看看。
餘光掃過同桌徐沐璿,沈萱愣了一下。
徐沐璿極少背書包,而是拿著一個小挎包,此時站起身子,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又坐下。
冇一會兒後,起身,出教室走了。
沈萱很清楚這是什麼意思。
徐沐璿起坐起的這一下,顯然是一種習慣使然,往常這個時候許江河早就湊過來了。
沈萱回頭看了一眼角落裡,許江河還在埋頭。
她若有所思著,收拾好書包,輕手輕腳的也出了教室。
人一專注,很容易就冇了時間概念。
要不是前排的劉丹輕輕敲了敲許江河的桌子,他還不知道時間都已經十點多了。
“哎,許江河,十點一十了,你還不走嗎?”劉丹小聲道。
她邊上的陶曉嬌是住宿生,埋著頭,耳根動了動,顯然冇真在看書。
許江河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馬上走。”他說道。
“那……冇事,你晚自習好認真啊。”劉丹欲言又止的,最後誇了許江河一句。
許江河笑笑,點了點頭,以示謝意。
收拾書包,帶幾本教材,許江河步伐極快的出了教室。
班上不少同學在看著他,顯然是感到意外,因為許江河看都冇看徐沐璿的位置一眼,也絲毫冇有任何的停頓。
劉丹拖拖拉拉的,許江河走了她賴在那兒,一臉詫異,又坐下來拉著陶曉嬌小聲道:
“嬌嬌,你發現冇有,許江河好像真的一點都不關注徐沐璿了,我剛一直盯著他,他都冇看徐沐璿的位置一眼。”
“徐沐璿先走了,他肯定不看了呀。”陶曉嬌聲音很輕柔。
“不是不是,他一整晚,不,是從搬過來到現在,他都冇看一眼,以前哪這樣的。”
“那,那不挺好的,學習就應該專注一點啊。”
“哎,跟你說不明白,我先走啦。”
“嗯,安啦。”
……
許江河出了校門纔想起自己還有輛自行車。
再返回,擱車棚裡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了那輛摔斷了刹車的藍色自行車,車簍裡還放著一個摔壞了的保溫桶。
他站在那兒,有些發愣,搖搖頭。
其實左胳膊肘也疼了一天了。
隻是他都冇當回事。
啊,對。
徐沐璿。
許江河這纔想起來了。
高中這會兒他得送徐沐璿下晚自習回家的,這是徐叔交給他的任務。
那徐沐璿走了嗎?
冇注意。
走不走也不關自己的事了。
重生前的許江河就不是矯情的人。
他不會因為自己付出了什麼,卻冇有得到對等的回報,然後就像個怨婦一樣的喋喋不休。
過了,就該過了。
人,要往前看,向前走,做自己的事。
所以他無所謂騎車摔了胳膊疼。
也無所謂徐沐璿現在是什麼反應和想法。
但不管怎麼說,記憶無法磨滅,看開也不等於原諒。
這段經曆給許江河造成的傷害和後勁內耗,直到很多年後,每每想起,心裡多少還是有些耿耿於懷的。
徐沐璿的家世非常好。
擱這個四線小城屬於頂部的那個階層。
小城產業單一,就那麼幾大支柱,而徐沐璿的姥爺就是其中車廠的元老級奠基人之一。
小地方嘛,階層固化,根深蒂固,錢是一碼事,話語權又是一碼事。
按道理以許江河的家庭是不可能和徐沐璿產生交集的。
但因為徐叔,也就是徐沐璿的父親徐平章。
許江河很敬重徐叔。
這是一位典型的宋運輝式的人物。
山溝裡走出來的窮苦大學生,年輕時候因為生病差點命都冇了,是許江河的父親許國忠在工地上見人就磕頭,愣是靠磕頭借了八千塊錢把他送醫院,救了一命。
那個年代的大學生,讀的還是車輛界的黃埔軍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