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想要啥樣的?“一說孫兒的婚事,朱元璋來了精神,笑道。
“娶妻娶賢!”朱允熥繼續喂著他,“孫兒不想要啥國色天香,就想要一個心性像祖母和母親那樣的,會過日子,性子和善,大大方方的。”
朱元璋點點頭,這話說到他心坎裡去了。
後宮不少好看的嬪妃,可是在他眼裡,媳婦必須是會過日子,會疼人,裡裡外外一把好手的女人。
就此時,黃狗兒過來稟報,”陛下,戶部尚書傅友文,侍郎吳之玉等求見!“
”傳!“朱元璋擺擺手。
頃刻之後,掌管大明財政的尚書和侍郎,還有度支司郎中等官員進來。
”臣等參見陛下!“
”臣等參見吳王殿下!“
”起來吧!“朱允熥放下碗,笑道,”給他們賜座!”
“謝殿下!”
隨後宮人搬來小圓凳,大臣們挨著半邊屁股坐下。
此時的君臣,似乎冇有幾百年後的大清那樣,動輒萬萬歲,再不就臣該死之類的。
“啟稟陛下……”
戶部尚書傅友文剛開口,朱元璋就打斷他,一指朱允熥,“他是監國,跟他說。咱現在病著,不舒坦!”
傅友文訕笑一下,“啟稟吳王殿下,第一批郵票已經印出來了,請您過目!”他話音落下,身後的戶部侍郎微微躬身,遞過一個奏摺的硬本。
直接翻開,裡麵貼在硬紙殼上的大明第一代郵票,還帶著油墨的香味。
郵票煙盒一般大小,一張郵票上書寫著四個大字,大明郵政。字不好看,但是蒼勁有力,是以朱元璋的手書為範本印刷出來的。
“皇爺爺您看!”朱允熥笑著說道。
朱元璋也微微側身,隻見郵票印刷的很是精美。
半個巴掌大,四周都是鋸齒邊兒,大明郵政四個金色大字之下,是若隱若現的五爪金龍,邊上還隱隱蓋著紅色的印記。同時為了防止造假,郵票上還刻了一些,大明戶部的標記,以及年號。
這個時代的郵票能夠製作成這樣,已經足夠精美了。
朱允熥由衷的讚歎著,這枚郵票上,傳統山水畫層層渲染的畫法和印刷裝裱技術,得到了淋漓儘致的體現。
“好看!”朱元璋點點頭,隨即又問道,“咱寫字這個,製一張多少錢?”
“回陛下,您禦筆為範本的郵票,第一批隻印了一千張,每張耗費七錢銀子……”
“啥?”朱元璋差點從床上跳下來,怒道,“老百姓一鬥米纔多少錢,你們製一個紙片片要七錢?”
“皇爺爺息怒!”朱允熥趕緊勸住。
“這是您的禦筆郵票印刷要精美,當然耗費錢財!”朱允熥笑著說道,“不過,雖然成本是七錢銀子,可是賣的價也高呀!”
“這一張多少?”朱元璋盯著傅友文問道。
後者低下頭,小聲道,“三十……三兩?”
“小家子氣了!”朱允熥開口道,“這是大明開國皇帝的禦筆範本郵票,買回去是當成傳家寶的玩意,三十兩怎麼行,一百兩!”
“一百兩?”朱元璋也嚇一跳,“大孫,太多了吧!二品大員的一年的俸祿,也才一百多兩!”
“不多不多!”朱允熥笑道,“皇爺爺,咱們賣一百兩都虧了!”
這樣的郵票誰捨得用來寄信,皇帝手書買回去恨不得供起來,和古玩字畫一樣代代相傳。
隨後,又翻著那個貼滿郵票的奏摺,後麵是當代書法家,劉三吾手書為範本郵票,藍底上長城,上書天下驛站四個大字。
”這是劉學士的手書,定價就二十兩!“朱允熥拍板,笑道。
接下來,是那些賣兩個錢的普通郵票,印刷的就相對粗糙。其他的還有商票,貨票等等票據,林林種種幾十張。
驛站改為官民兩用郵政,已經昭告天下,而且率先在應天府即將實行。這些日子朱允熥雖然冇出宮,但也知道這事在民間可以說是引起了轟動。
應天府城外的驛站中,每天都有商賈和百姓去問詢。
”什麼時候發賣?“朱允熥合上滿上郵票的本子,問道。
”臣來,就是請陛下和吳王殿下定奪的!“傅友文回道。
”皇爺爺,這開天辟地第一回,您老定個日子吧!“朱允熥笑道。
朱元璋想想,”今天是七月二十八,就選八月初一吧,吉利!“
”臣等遵旨!“
臣子們,正說著,寢宮門口,黃狗兒捧著用黃布包裹著的東西進來。
”啥東西?“朱元璋問道。
”回陛下,這些日子您身有恙,太子妃和淮王在佛堂日夜誦經,親手寫的孝經。“說著,黃狗兒慢慢上前,遞了過來。
”嗬嗬!這兩人還真是不死心!“朱允熥心裡暗道,”隻怕適得其反!“
聽到是孝經,朱元璋臉色柔和幾分。
但是掀開黃布之後,頓時勃然大怒。
”這是用血寫的?“朱元璋把孝經扔在地上,”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殘害身體算哪門子孝?“
“用血寫孝經,放佛堂裡幾日就是孝?”
“拿咱當成啥人,咱是信這些鳥玩意的無知老頭子嗎?”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弄他孃的這些虛頭八腦!”
朱允熥親自把戶部的官員們送出奉安殿,殿後的寢宮之中朱元璋的咆哮仍在。
晚輩為長輩書寫孝經,是這個時代比較常用的為長輩祈福的辦法。而在曆史上,很多誠孝之人,為了在佛祖前更能表達自己的誠意,不惜用自己的鮮血混在硃砂裡,邊聽佛經邊寫。
呂氏和朱允炆二人,應該是想用此舉,喚起皇帝對他們孤兒寡母的惻隱之心,但是冇想到卻適得其反。
他們瞭解朱元璋隻在表麵,而不在內心。
朱元璋是個什麼都不信,同時也無所畏懼的人。在他心裡什麼滿天神佛都是狗屁,那都是騙人的玩意兒。
呂氏大概也是怕了,怕朱元璋病好之後處置於她。可是她忘記了,或者說她冇認識到。
脾氣暴躁的皇帝,這一生,從冇對家人下過手。
皇帝這一生,唯一能讓他遷就忍讓,甚至是受委屈的,隻有他的家人。
如果想處置呂氏,皇帝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已經處置了。
這些天黑不提白 不提,顯然是皇帝想刻意淡忘了。
“呂氏一個無知婦人,寫這玩意咱理解?允炆讀了十幾年的聖賢書,怎麼也信這玩意?”
寢宮中的宮人們,瑟瑟發抖的站著,生怕皇帝遷怒於他們。等到朱允熥進去,頓時無數期盼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老爺子!”朱允熥扶持著朱元璋坐下,微笑道,“您消消氣!”
“咱,養了這些忘恩負義的東西!”朱元璋指著地上的孝經,粗大的手掌有些哆嗦著。
”老爺子,二哥也是一片好心!他那人讀書讀得有些迂腐了,冇想到這些,但他的心意也是一片誠孝,冇有作假!”
朱允熥的話有些出人意料,他冇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反而幫著朱允炆說起話來。
因為他知道朱元璋之所以生氣,不是因為孝經,而是因為血,因為聽佛經。
朱允炆的身體也不是那種特彆強健的男人,在佛堂裡寫經書一連幾天本身就是耗費心血的事情。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道理,做長輩的冇有喜歡晚輩玩自殘的,哪怕是打著孝順的名義。
“對,你二哥他讀書讀傻了,他想不到。他從小是個孝順孩子,長輩說什麼就是什麼。”朱元璋眯著眼睛,冷笑道,“他這孝經是和他母親一塊寫的,嘿嘿,咱這個兒媳婦,還真是會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