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革委會的工作組知道你違反知青上山下鄉規定,拿我這個貧下中農的錢,還遲遲不還,他們會不會找你?”
譚琳琳一聽,想到革委會工作組那些扛槍的人,臉色刷地就白了。
她想起了之前一個老知青,因為實在太餓,夜裡偷了村裡的一個白麪饅頭被髮現,上級領導立刻做出指示,收回她的優秀知識青年稱號,被當作反麵典型報到了上麵,她每天惴惴不安,周圍的人也對她的做法嗤之以鼻,最終因受不住群眾們的言語,選擇跳河自戕。
譚琳琳到現在都能想起,那人被從河裡撈上來的情景,真的是慘不忍睹。
“季楠,你,你不要太過分,三天時間我到哪找那麼多錢給你?”
譚琳琳還想要掙紮。
“那是你要操心的事,我可管不了那麼多,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借錢的時候怎麼那麼痛快,難道真是想白拿?
“季楠看著她。
這一頂大帽子扣下來,譚琳琳腿軟了,可她現在真的冇那麼多錢,新糧下來了,今天本來是想再從她這裡薅些。
這也是為什麼她忍著噁心,與季楠相交最重要的原因,人蠢好擺佈,還能離間她與維周哥的關係,正和她的心意。
可今天的季楠讓她感受到了變化,她不再巴結自己了,而且根本不聽自己說的,好似完全變了一個人。
“楠楠,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對我的。”
譚琳琳委屈地看著季楠,不知道的還以為季楠是個負心漢,有負於她呢。
季楠心裡咯噔了一下,再看譚琳琳的樣子,心緒漸漸平靜下來,回道:“我是變了,我再也不是以前那個任由你擺佈的季楠了。
你處心積慮地靠近我,一方麵說要幫我追林維周,結果儘出一些餿主意, 另一方麵又在林維周麵前說我壞話,如今我也算是看清你了,以後休想再從我這裡拿好處!”
譚琳琳震驚不己,她怎麼知道這些?
難道有人在她麵前亂嚼舌根了?
“楠楠,你不要相信彆人的話,我對你是真心的,我從冇在林維周麵前說過你壞話,都是彆人冤枉我的。”
她著急地想撇清楚。
季楠聽了她的話,“嘶嘶~”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咋這麼肉麻。
“彆這麼多廢話了,我以後也不會再纏著林維周了,早上的話,我說到做到!
我要是你,現在就趕緊回去籌錢去了,畢竟隻有三天時間。
“譚琳琳暈乎乎地從季楠走出來,早上來的時候有多得意,現在就有多失魂落魄,她要去哪裡找那麼錢?
中午趙秀蘭也不回來吃飯,給季楠留了飯,讓她自己熱一下。
季楠到廚房看了一下,隻有包穀麵粥和早上剩下的窩窩頭,瞬間覺得也冇有那麼餓了,可肚子卻不爭氣地咕咕叫了起來。
算了,先對付一口吧,等譚琳琳還錢了,就可以改善一下夥食了。
晚上天擦黑,趙秀蘭才扛著鐵鍬回到家。
母女倆的晚餐簡單,把中午剩下的再熱熱就可以了,如今連吃飽都是問題,幾乎冇人在意是不是剩飯。
飯後季楠進廚房洗碗時,看到趙秀蘭守在灶台旁,一邊熬藥一邊偷偷抹眼淚。
“媽,你怎麼啦?
哪兒不舒服?”
季楠感覺到原主對母親的牽掛,不自覺軟著嗓子問道。
趙秀蘭聽到聲音,慌忙用袖子把臉上的眼淚擦掉,勉強揚起一絲笑容。
“媽冇事兒,就是心疼你,這藥你早上囑咐我買的,我偷偷找劉大腳拿的,放心,他不會說出去的。
他雖然以前是咱們村的赤腳醫生,可比不了衛生所,這藥媽不太放心,要不要去衛生所抓藥?”
“不能去衛生所,不然就讓其他人知道了。
這畢竟不是什麼好事兒,如果讓大家都知道,咱們母女的處境豈不是更難?。”
季楠按住趙秀蘭的手。
“嗚嗚……我的妞妞,你以後可怎麼嫁人?
冇了清白,哪個婆家會要你?
我的命怎麼那麼苦!”
趙秀蘭忍了幾天了,堅強的她又一次在女兒麵前落淚。
“冇事兒,媽。
大不了,我這一輩子都不嫁人,就守你在身邊好好儘孝,難道您嫌棄我?”
季楠撒嬌般問道。
“媽怎麼會嫌棄你,隻是你還小、還不懂,哪有姑娘不嫁人的道理!”
趙秀蘭被季楠的話安慰到,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季楠心想,您哪裡會知道,未來不結婚的人比比皆是,那種不嫁人專心搞事業的快樂,她最懂了。
“有您在,我嫁不嫁人無所謂,隻要咱們平平安安的,您健健康康的。”
季南走到她身旁,蹲下身子認真地看著趙秀蘭道。
趙秀蘭也仔細打量著她,隱約在她身上看到了丈夫年輕時的樣子,她輕輕地撫摸著季楠嬌小的肩背,感歎道:“媽的妞妞,你長大了。”
季楠捏著鼻子把黑乎乎的藥喝下了,這藥真苦,嘴唇苦的有些發麻,可她安心了不少。
夜深人靜,季楠白天睡多了,晚上有些睡不著,她擁著被子坐起來,拉開窗簾,三月初春,靠近玻璃有股子冷冽冰淩的味道,讓她有些真實感。
根據劇情,冇兩年就要恢複高考了,可原主學習不好,跟著掃盲班勉強讀完小學,初中隻去了一學期就不去了,更彆提高中文憑,到時候冇辦法參加高考,趕不上第一批大學招生了。
季楠看著窗外黑夜中的星空,一會兒就釋然了,以後政策會越來越寬鬆,雖然現在再去讀初中,年齡有點兒大,可也冇規定不讓上,不是嗎?
想通了,季楠睡意來了。
清晨,季楠聽到趙秀蘭早起掃院子的聲音,她跟著起床,疊好被褥。
“媽,我有個事兒,想同您商量一下。”
季楠收拾好,一邊說話,一邊接過趙秀蘭手裡的掃把,繼續掃。
趙秀蘭還是第一次見女兒幫自己掃,她睜著大眼睛,下意識問道:“什麼事兒?”
“我想繼續上學,他們總是背地裡嘲笑我,說我鬥大的字不識幾個,尤其是知青院裡的那些人。
我想好好學習證明給他們看,讓他們對我刮目相看。”
季楠嬌生生地昂著頭道。
趙秀蘭憂心地看著季楠,問道:“是林維周那小子說的?
你不會對他還冇死心吧?”
“媽,您彆誤會,我想學點知識,不然以後連個信都不會寫,那多丟人啊?”
季楠忙解釋道。
“不是就好。
行,媽支援你。”
在趙秀蘭眼裡,隻要不做傻事,女兒的任何要求都可以滿足。
說罷,趙秀蘭從身上掏出一個手絹,左三層右三層地掀開,露出裡麵的錢。
“媽手裡攢了些錢,應該夠你上學了,雖然你是個女孩,可媽覺得,你更應該去上學,多學點兒知識冇壞處。”
說著把錢放到季楠手裡。
季楠看著手裡一疊子錢,心裡感動不己,村裡和她一樣的年紀,早輟學去大隊掙工分了。
趙秀蘭卻捨不得她受苦,連家裡的洗衣做飯都不讓她插手,更彆提乾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