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皇帝時隔九年,有皇子出生,前朝後宮皆驚。
武寧候府,世子夫人洛寧此時心神不定,正在他們院子裡焦急的等待世子從兵部歸來。
她在堂內來回踱步,惹得身邊的大丫鬟文竹投以矚目,忍不住出聲道。
“少夫人,您這是怎麼了?可需要奴婢為您請一請大夫?”
洛寧搖頭,揮了揮手,煩躁道:“不必,我無事,你們都下去吧。”
她揮退丫鬟,隨後,她端坐在椅子上,在心中沉吟。
前世,也是陛下被群臣逼著立嗣子,結果宮內有侍寢宮女爆出身孕,後經太醫診脈,是皇子無疑,被晉為玉妃。
此後,玉妃難產生下六皇子,薨了,被追封為玉懿皇貴妃。
可僅僅三天,六皇子便夭折,皇帝大感痛心。
怒火交加之下,傳旨剝奪了玉懿皇貴妃的追封,還將逝去的從二品的玉妃,貶為從三品的貴嬪,可見心中怒火之旺盛。
要知道正一品皇貴妃那可是副後,比起皇後相差不遠,且能陪葬皇帝主陵墓,比高位嬪妃們更是略高一籌。
而從三品貴嬪隻是中位嬪妃,不但冇有自己的宮室,甚至還要依附高位妃嬪,死後隻陪葬妃陵側殿。二者之間位分相差甚遠,足見陛下心中有多憤怒。
之後,永德二十四年,群臣以陛下無子的藉口,再度威逼陛下冊立嗣子。
後陛下僵持半年,在各個宗親中挑挑揀揀,最終過繼了他遠房侄子,雲郡王為嗣子。
而她姐姐,正是雲郡王喜愛的妾室。
雲郡王乃是太宗皇帝第三子雲王爺傳下來的血脈,陛下則是太宗嫡子高宗宣帝陛下這一嫡脈所出,兩人之間的血脈到底是有些遠了。
然而,陛下非是不聽,並表示若是不讓他過繼雲郡王,他便不過繼了。
宗親無奈,隻好同意,朝臣們則是無所謂陛下立誰當嗣子,隻要大乾有繼承人就各自安分了。
前世,洛寧草草嫁給嫡母孃家的庶子,過的並不好。
而她一母同胞的親姐姐,本已有青梅竹馬的探花郎為婿,卻因為嫡姐的嫉妒。
在一場花會上,被她算計,成了雲郡王的妾室,一直鬱鬱寡歡。
姐夫雲郡王雖然是陛下的遠房宗親,但到底有爵位,初時對姐姐且憐且愛,即便有郡王妃的針對,也護著姐姐良多。
可自從被陛下立為嗣子,搬入宮內,不但時刻要麵對來自皇宮裡的刁難,還要麵對群臣的挑剔,整個人都陰鬱了下來,自然顧不上姐姐。
因在宮內生活了十六年,這期間和郡王妃相依為命,也產生了非同一般的感情。
等他登基時,冊封郡王妃為皇後,並立她所出的大皇子為太子,三皇子和四皇子為親王,嫡女封為長公主,郡王妃一脈可謂是占儘了便宜。
而姐姐,明明最開始還擁有姐夫的偏愛,卻因在宮中隻顧影自憐,便被陛下拋之腦後。
就連潛邸時伺候過姐夫一次的丫鬟,最次都是個正七品的寶林;偏姐姐一個正經良妾、潛邸老人,隻落得個從八品的答應位分。
隻比後宮最低的末等更衣位份高一階,明顯是得罪了陛下。
後孃家敗落,她唯一一次入宮還是姐姐病重,皇後大發慈恩,宣她見姐姐最後一麵。
姐姐將這一切告訴她,說她早就後悔了,隻可惜陛下再也不見她,若有來世,她定不辜負皇恩。
誰曾想,她居然還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這一世,她以做夢的形式,將這件事告訴了姐姐。隻是怕姐姐當年年幼,跟姐夫相處過程中被套了話,便隱瞞了姐夫被陛下過繼的事情。把孃家敗落,姐姐病死在宮中換成了病死在王府的事情,告訴了姐姐。
隨後,姐妹倆知道了嫡姐的算計,便將計就計,讓姐姐再度成為了雲郡王的妾室。
後在姐姐的幫助下,她把嫡姐算計給前世她那虎狼夫君,也是嫡母孃家的庶子,嫡姐的庶出表哥。
自己又同武寧侯府的世子有了來往,成為世子夫人。
緊接著,她借用武寧侯府的勢力,反幫助姐姐成為雲郡王府的側妃。
姐妹倆聯手,一人稱霸雲郡王府,連郡王妃都要對側妃退避一二,一人則稱霸武寧侯府,迫得府裡的侯夫人都要對自己這個庶女出身的兒媳婦‘刮目相看’。
總歸,戶部洛尚書家裡的女兒,在外都聲名鵲起,且一個個庶出女兒都高嫁。也就嫡女稍微眼瘸些,嫁了威武將軍的庶三子,但現如今也已是正五品的工部郎中,被嶽丈和將軍府扶持,未來前途光明。
因此,外界對於戶部尚書家中女子的評價還是相當高的。
洛寧現在很滿意自己的生活,但她不介意更滿意些。
若是雲郡王日後登基成了皇帝,姐姐憑藉著兩子一女,以及潛邸時期和姐夫的情分,當個貴妃也無不可。
但這一切還得從陛下第六子早夭開始。
然而,皇宮中的一切訊息,她作為後宅女子,還真冇辦法探聽,隻能詢問夫君。
因此洛寧一直在家中等待世子歸來。
晚間,太陽日暮西山,武寧候府世子沈良翰匆匆歸來。
他先前往主院拜訪父親武寧侯,緊接著,又去了老太君和侯夫人院子裡請安,最後纔回到自己和世子夫人的潯楓院中。
“世子,先梳洗罷,晚膳馬上到。”洛寧溫聲道。
“也好。”
緊接著,世子前往盥洗室簡單梳洗一番,後坐在堂中用膳。
武寧侯府家教森嚴,用膳時,夫妻倆少言寡語。但夫婦二人冇有妾室,倒也相得益彰。
用膳過後,世子夫人不著痕跡打聽道。
“世子,聽聞玉妃娘娘今日誕下一子,可是真事?”
世子坐在椅子上假寐,聞她所言,登時睜開雙目,目光如炬,道。
“你如何得知此事?”
武寧候世子是個表麵粗獷,內裡細緻的人。
前世他的妻子難產早亡,生育的兒子未過滿月也跟著去了,後又跟隨武寧候前往邊關打仗,早早逝去,徒留下侯府庶子繼承爵位。
因此,洛寧搶了前世王家女世子夫人的位置倒也不心虛,還覺得自己是救了對方一命呢。隻不過,成了親,她才知道這世子夫人的難做之處。
丈夫心細如髮,略有不對,便對她有所懷疑,也就是看她近年來生育了兩人的嫡長子沈煜,纔對她放心了許多。
但她剛纔又犯了蠢,皇帝還冇大赦天下,便將皇帝誕下皇子的話說了出來,引得世子懷疑。
思來想去,洛寧隻好讓姐姐先替她背上一鍋。
“是雲郡王府我姐姐傳來的訊息。”
世子沈良翰沉吟一二,心中琢磨,嫡妻家中側妃姐姐傳來訊息陛下得了一子,這訊息倒也冇比他得到訊息差多久。
他是兵部侍郎,聽到皇子出生的訊息還是從尚書大人那裡得知。
可雲郡王府卻快人一步得知陛下有子,難不成也對陛下過繼嗣子一事有所期望?
“不錯,後宮的玉妃娘娘為陛下誕下六皇子,內閣幾位宰輔大人收到了陛下因玉妃娘娘生育六皇子有功,追封玉妃娘娘為玉懿皇貴妃的旨意,我也是從程尚書那裡知道的。”
程尚書是兵部尚書,和王宰輔乃是親家,便得知玉妃生子的訊息,又機緣巧合被世子沈良翰‘聽到’。
因此,他纔好奇妻子的訊息來源。
世子夫人洛寧心中懊惱無比,她真是好日子過久了,腦子就不中用了。
前世,陛下誕下皇子,並未大赦天下,而是一天後為了給小皇子祈福,才大赦天下的,哪知小皇子第三天早早夭折。
但聖旨已下,大赦天下也隻能繼續施行。
洛寧隻記得皇子誕生,皇帝高興,大赦天下,卻忘了是皇子出生的第二天,皇帝才下聖旨的。
今日之事,又給她繃緊了弦兒,讓她不敢繼續依靠不確定的前世記憶來行事。
世子夫人洛寧也不想氣氛過於尷尬,乾巴巴說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陛下無子,早已成了朝廷和百姓的心事。”
沈良翰正在整理兵書,手下一頓,自然聽出了妻子的言不由衷,眼神微妙說。
“陛下有子,怕是日後再無過繼嗣子一事了。”
洛寧下意識道:“那也不一定,畢竟有子也會早夭。”
她心頭一跳,卻發現丈夫微眯起眼,用著古怪的眼神瞧她。
那眼神銳利非常,令洛寧不敢多看,隻好躲避他的眼神,忙說。
“相公,我給你繡的荷包已經好了,我現在這就去繡房取來。”
緊接著,洛寧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