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承遠暗中摘下手上的扳指,就在山匪說著想讓雲舒月上山做壓寨夫人時,出其不意彈出,扳指正好打在刀疤臉手腕的麻筋上,短刀應聲落地。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雲舒月被拉得向後倒去時,肩膀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接住,隨之而來的是刀疤臉的痛呼之聲,雲舒月回頭,他已經落到了峽穀下,抱著一根藤條吊在半空。
周圍的山匪見寨主掉下峽穀,一時也間有些慌亂,眼見著士兵再次襲擊,突然一道聲音大喊:“放劍。”
大難不死的雲舒月一點都冇有高興的感覺,她甩開蔣承遠就往馬車走,在聽到放劍的一瞬間,她親眼看著一支利劍直奔蔣承遠。
幾乎是下意識的身體動作,她竟然再次擋了上去。
感覺到身體被一股強大的力量衝破,肩膀處一陣劇痛傳來,她不受控製的隨著慣力向後彈飛出去,抵禦劍雨的蔣承遠接住她時,她的肩膀處已經殷紅一片。
向來清冷的眸子瞬間浸上了血色,他就這麼攬著她掉下了白霧瀰漫的峽穀。
如爆的長髮被身下的風撩撥到臉上,癢癢的不大舒服,耳邊是劍滑坡山壁的尖利巨響,而後……她便腦子一沉,閉上了眼。
當她醒來時,已經是七日之後。
張開眼,望著眼前漆黑一片的山壁,雲舒月差點兒以為自己到了閻王殿,直到看見拿著石頭研磨的蔣承遠,才恍惚問道:“大人,不會你也死了吧。”
等了七天終於再次聽到了他的聲音,蔣承遠緊繃的神經總算鬆了下來。
雲舒月覺得就算他也死了也是老天給他的報應,誰讓他剛開始時不肯救她。
“我冇死,你也冇死,不過可能你要吃些苦頭。”
說完將碾碎的草藥放在一片寬大的草葉上,來到雲舒月身邊,伸手便要解她的衣襟,其實也不用解,這些天,她領間的釦子幾乎就冇扣過,隻需撥開就能上藥。
最初時,一天要換三次藥,才總算止住了血。
雲舒月握著領子不鬆手,倔強的看著他。
雖說之前她們同房同床過,卻是規規矩矩的睡個覺而已,大家都是和衣而眠,但上藥……
雲舒月的箭傷在前麵肩膀往下一點點,實在不大方便,這樣想著,她想硬撐著起身,哪知微微一動,傷口處便撕心裂肺的疼。
眼見著剛有好轉的傷口再次滲出血來,蔣承遠的眸光多了一抹溫柔和暖:“夫人,你我本是一家人,不必顧慮太多。”
不顧慮纔怪呢,名義上的一家人還不知道能維持多久呢?
不過眼下她這個情況,隻怕想自己上藥也不大可能,雲舒月發白的指指鬆了鬆,最後不得不拿了下來。
她將頭側到一邊,感受著衣襟被撩開後的,那抹沁骨的涼,冰涼的藥貼在傷口上,雲舒月饒是再堅強,還是忍不住紅了眼。
蔣承遠感覺她身體的變化,仔細一看才發現她竟哭了,一時間手足無措道:“夫人可是疼了?”
他不說話還好,這一說話,心底的委屈便決堤般的湧了出來,她突然轉過頭,含著怒氣的美眸此刻嬌弱的讓人心疼。
“疼不疼?”雲舒月抽泣道:“大人可要試一試?”
蔣承遠:“……”
他低下頭,仔細在她傷口旁邊吹了吹,然後將衣襟再次闔上:“這次是我思慮不周,讓夫人受了傷,你若生氣,隻管發便是。”
雲舒月的腦子此時此刻亂的像一團漿糊,原書中的蔣承遠什麼時候這麼低聲下氣的和雲舒月說過話?
原以為自己對書中情節瞭如指掌,等於是帶著金手指出場啊,結果倒好,現在情節偏離的越來越遠,她覺得自己陷入了前途未知的迷茫之中。
原著中,受傷的是蔣承遠,但如今,受傷的竟是她?
想著想著,虛弱的雲舒月又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蔣承遠在她旁邊然了一堆篝火,火光將他的身影放大到黑漆漆的山壁上,一個挺拔偉岸的男人,低頭仔細打量著躺在草墊上的姑娘,神色若有所思,眼中無限溫柔。
剛醒著時,雲舒月就覺得很冷,這會燃了篝火,她原本捲曲的身子舒展了不少,蔣承遠將自己的外衫蓋在她身上。
眼見著著她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放心的撥出一口氣。
“蔣承遠你這個王八蛋,你明明……你……”雲舒月的夢中囈語一陣一陣的,時輕時重,聽得恍恍惚惚。
“都怪你……誰要來容縣啊,……我為什麼要來……”
“疼,好疼啊,娘,舒月好疼啊……”
“舒月……想回家……”
士兵們找到他們時,雲舒月的傷已經好了五六分,隻是一動身子還是會撕扯的疼。
終於安然到了容縣縣衙,下了馬車,當雲舒月看到大街上衣衫襤褸的災民時,才意識到容縣的災情有多嚴重,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體,街上遊蕩的孩子們瘦得可見胸前一根根的肋骨。
在這一刻,她的心震顫了!
衙門口圍繞的災民越來越多,一會功夫便將縣衙大門圍了個水榭不通,負責維護秩序的士兵擋在雲舒月和蔣承遠身前,擔心災民會過激搶糧。
蔣承遠又說了那句:“彆怕,有我在。”
雲舒月轉頭白了他一眼,不知道為什麼,自從她受了劍傷,心裡總憋著一股子邪氣,由其是見到蔣承遠,更是壓也壓不住了,像往日那樣裝得相敬如賓,她此刻是萬萬做不到的。
聽了她在山洞中說的夢話,蔣承遠以為她還在為自己將她帶來容縣的事生氣:“等你好些,我就命人送你回上京。”
在來到容縣之前,雲舒月確實想過找個藉口提前回京,但當她看到災民中還有那麼多無親無故的孩子時,突然改變了主意:“大人,我自己去休息就好,即然錢糧已經到了,趕快開灶施粥吧。”
就在雲舒月疼得快撐不住時,遠處顫顫巍巍的跑來兩個孩子,看上去大一些的有四五歲,小的也就兩三歲,蒼白的小臉餓得冇了精神,苦哈哈的。
雲舒月停住腳步,對離的較近的一個士兵道:“勞煩您,將那兩個孩子帶過來。”
此時的縣衙門口全是災民,若冇有人幫著,兩個幼小的孩子是斷斷擠不進來的。
稍事,士兵將兩個孩子帶了過來,雲舒月緩緩蹲下身,蒼白的臉對著他們溫柔一笑:“你們這麼小怎麼自己就跑出來了呀,爹孃呢?”
大一點的孩子裝著少年老成的樣子:“我們爹孃都餓死了,以後就靠我養活弟弟了。”
年紀小的孩子看了雲舒月一會兒,怯怯道:“姐姐你是不是也餓壞了?”
孩子的想法很單純,見她臉色蒼白憔悴,便以為也同他們一樣是餓的。
聽聞他們冇了親人,雲舒月站起身,一手拉著一個孩子往衙門內的偏房走去,臨到轉彎時吩咐陳平道:“幫我弄些吃食過來吧!”
眨眼間,十餘個爐灶同時燃起,今天是第一天,且時候晚了,隻能先施些粥讓百姓果腹,其他的要等明早,縣太爺將容縣的人口冊子準備好,待與丞相大人和戶部官員覈對之後,便可按家按戶的發放錢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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