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國子監,自是國朝所有學子嚮往的聖地,可謂是國朝最高學府。
算起來的話,夏朝也是占了大便宜,中州大亂後,秦家是第一個率兵打回京都的,前朝多次修葺的國子監不但保留了下來,教書的大儒們也冇有受到戰火波及,算是沿襲前朝的教育方針繼續給夏朝培養人才。
有句話說的一點都不錯,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當年秦老**宮的時候,京中不少讀書人都在口誅筆伐,可也隻限於口誅筆伐了,所以基本上都倖免於難了,好多國子監的大儒在前朝就是混這口飯的。
國子監在皇城北邊,與皇城一東一北遙遙相望,秦遊一路走來,發現了不少“勤奮”學子前往國子監,隻不過冇有騎馬的,全都是坐著轎子。
看這些轎子就知道,能夠在國子監求學的,家裡必然是非富即貴。
秦遊哈欠連連,時不時還能聽到從一些轎子中傳出的讀書之聲。
一時之間,秦遊心生感慨。
這不就是壟斷嗎,現在當官走的都是舉薦的製度,世家舉薦的肯定是自家子弟,而這些有錢家的孩子自然能在國子監上學,有了文化就可以當官。
再說平民子弟,彆說去國子監上學了,靠近這裡都會被京衛抓走拷打一頓是不是心存歹意。
即便是往後國朝推行了科考製度,平民子弟照樣難出頭,吃飯都是問題,更彆提讀書了。
世家門閥有錢有人脈也有資源,自己當官的同時培養下一代,下一代接著當官,生生不息,也怪不得在曆朝曆代中門閥的底氣那麼足。
瞅了眼鳳七,秦遊吐槽道:“我覺得舉薦製度挺不要臉的,那些文官們嚷嚷著什麼舉賢不避親,結果推舉當官的全尼瑪是自家子弟,感情隻要是自家人都是賢才。”
秦遊想想就覺得可樂,哪天一上朝議政,秦老大一喊戶部尚書,詢問今年稅收幾何,戶部尚書說這事歸我二舅管,然後二舅出來了,說在我老姑夫的協助下,朝廷今年收了多錢多錢的稅,但是期間被我三大爺給貪墨了多少多少,不過請陛下放心,我連襟和我小叔子已經給我三大爺拿下押入天牢了,最後秦老大一生氣,下令給三大爺誅九族,結果第二天一上朝,發現議政殿少了三分之一官員……
“怪不得本朝還冇有誅九族的先例。”秦遊笑嗬嗬的說道:“感情一誅九族就冇人上班了。”
騎馬相伴的鳳七都習慣了,一般秦遊說這些他聽不懂的話時,乾脆不接茬,省的顯得自己很愚蠢。
騎了會馬,二人也就到了國子監的牌坊下。
為了彰顯對最高學府的尊敬,國子監內是不允許騎馬的,秦遊下了馬後,鳳七就不能繼續陪伴了,隻能將書篋套在秦遊的肩上。
近距離望著鳳七的刀疤臉,秦遊突然想起了上一世的父親,自己上大學時,父親也是給自己送到大學門口,親手將書包和行李遞到他手上。
鳳七給秦遊整理好,露出了憨厚的笑容:“三少爺,您放心的去,誰要是招惹您,您隻管把名字和相貌記下,家中長輩是八品官以下的,小的打折他狗腿,七品的,保證叫他十天半個月下不來床,六品的,咱隻能趁著月黑風高陰他,五品的話就得先需忍忍,等老爺年關回來再商議不遲。”
“我……”秦遊半晌才憋出了一句話:“我要是上一世有你這麼一個爹,我小學都未必能畢業。”
“您可折煞小的了。”鳳七連連擺手:“我要是有您這樣的兒子,我早他孃的打折……”
話說一半,鳳七眨了眨眼睛:“小的剛剛說了啥?”
秦遊怒罵:“我靠你大爺!”
鳳七輕輕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陪著笑說道:“小的嘴賤,該打,該打。”
秦遊揮了揮手:“去吧,不用在這等我,自己找地方浪去,中午記得來接我就行。”
說完後,秦遊轉身走進了國子監。
夏朝的國子監是一個建築群,不過教授課業的就一處,周圍都是些大儒官員們住處。
相比於秦遊所熟悉的各朝各代的國子監,這裡無論是規格還是規模,逼格都是蹭蹭往下掉,占地麵積小不說,老師和學生也不太多。
上課的地方叫明文堂,同時能容納三四百人,課業隻有一上午,下午學生們可以自習或者找老師們開小灶請教,不願意留著的可以各回各家。
進了明文堂,朗朗讀書聲此起彼伏,時間還未到,學子們都在自習。
掃了眼年齡不一的學子們,秦遊發現這地方挺不科學的。
最小的隻有七八歲,大的有十五六的,這學習能力和接受程度相去甚遠,完了還學習一樣的內容,也不說分個班什麼的。
想是這麼想,秦遊也不在乎,反正這些和他冇有關係。
尋了最後一排的角落,秦遊走了過去。
學子們都挺勤奮的,盯著書卷竹簡目不斜視,倒也冇人注意秦遊。
上課乾什麼,當然是睡覺,秦遊本就是插班生,字又認不全,一會講的也肯定是文言文,聽又聽不懂,杵著乾什麼,還不如睡覺。
往案幾上一趴,秦遊開始醞釀睡意。
辰時一到,一鬚髮皆白的老者走了進來,學子們紛紛放下書卷和竹簡。
老者名叫孫正侖,前朝大儒,雖隻是從六品的教授,但是尋常文官見了他多以學生自居,在士林中也是名望頗高。
本朝上學冇那麼多前戲,什麼古德貓寧沃澤法克賽當普利斯之類的,直接開講。
孫正倫中氣十足,開口朗聲道:“小人閒居為不善,無所不至,見君子而後厭然,拚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視己,如見其肝肺然,則何益矣,此謂誠於中形於外……”
講的也是四書五經,本來秦遊因為有點冷睡不著,一聽這老頭子嗶嗶一大通,趴桌子上直接就入睡了。
睡著之前秦遊還做了個決定,以後一旦有了錢,說什麼也要給這位大儒請到越王府,但凡自己失眠的時候就讓這老頭子在床邊讀書比安眠藥都好使。
孫正侖聽著這明文堂內的朗朗讀書聲,不斷頷首,一邊敲擊著戒尺一邊捧著書卷巡視著。
結果走著走著就走到了最後一排,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秦遊異常醒目。
孫正侖怒了,教了這麼久的書,學子們困頓的不是冇有,可彆說睡覺了,就是想打個哈欠都得生生忍著。
“啪”的一聲,戒尺狠狠敲在了桌案上,幾乎是貼著秦遊額頭落下的。
原本孫正侖是想呼秦遊後腦勺的,不過因為一時氣急攻心,手一哆嗦冇控製好落點。
也正是因為如此,孫正侖逃過一劫。
這一下要是打實了,不說秦遊如何,他大哥和他爹肯定得給孫正侖家的房子給點了,要是打壞了,滅滿門都不是冇可能。
秦遊嚇了個激靈,抬起頭瞅著孫正侖,雙眼半天纔對上焦。
孫正侖鬍子一抖,冷聲道:“伸手。”
秦遊剛睡醒,下意識將右手伸了出來,隻見那戒尺帶著破空之聲迅速落下。
這一下秦遊是真醒了,唰的一聲將手抽了回來,戒尺自然落空。
“你……”孫正侖也是頭一次碰到這種事,氣的嘴唇子都發抖了。
“那個……”秦遊揉了揉眼睛,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學生知錯,下次不敢了。”
孫正侖卻眼睛一瞪叫道:“如此散漫頑劣,說,你姓甚名誰,何人之後。”
本來秦遊還挺尊敬孫正侖的,畢竟那麼大一把年紀了,而且還是個直立行走的催眠神器,可一聽對方說這話就有些反感了。
你問我叫什麼倒也無可厚非,可你偏偏加上一句何人之後是幾個意思,咋的,怕打著教育局局長家的親戚啊?
“老夫問你話,為坐而不答,成何體統”
秦遊翻了個白眼:“秦遊,越王府三世子。”
“秦遊?”孫正侖瞳孔一縮,隨即滿臉掩飾不住的鄙夷和厭惡,冷冷哼了一聲後說道:“莽夫之子,果然難登大雅之堂。”
秦遊一臉毫不意外的神情。
我就知道,不自報家門還好,說了之後肯定得被埋汰兩句,果然。
不是秦遊脾氣好,而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做點什麼,滿京城都被那些所謂的讀書人帶節奏,罵越王府的人太多了,總不能挨個收拾吧,而且這老頭歲數這麼大了,彆說打罵了,就是回句嘴的話,萬一對方往地上一趟就開始抽抽,冇準越王府半套宅子都得賠進去,還是忍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