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暗六!”裴鬱行一睜開眼,沙啞的嗓音急聲喊道。
暗六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床前,一身輕功了得,雙拳一抱:“屬下在。”
“她人呢?”裴鬱行問完,腦袋氣血上仰,眼前一瞬間有幾秒的黑暗失聰,該是昨天中的毒還未完全清除發作了。
他半支起身子,眼前恢複清明,想起暈倒前的那一幕,她那雙柔夷小手穩穩按在他的傷口處。
隨後,他就失去了意識。
她一定是故意的,趁他剛對她放鬆警惕,她便想著法子逃!
江嫿!
這一次,孤一定不會放過你。
他眼眸猩紅,體內餘毒發作,嘴角溢位一抹黑血,滿目陰沉道:“去把她抓回來。”
暗六有幾分不確定,“抓江姑娘嗎?”
“除了她還能有誰。”裴鬱行眸底的陰鬱橫生。
他竟又信了她那句‘喜歡殿下’,她心裡一定在笑他吧,笑他堂堂太子,竟是這般好愚弄。
“這次孤絕不會手下留情,定叫她嚐嚐十指連心之苦!”
下一秒。
房門被人從外麵打開,亮堂的光線從門口湧了進來,一個身穿粉色小襖的人走了進來。
她手裡端著長木條盤,盤子上盛著一碗青粥,還有一味小菜。
見人醒了,她腳步都加快了幾分,疲憊的臉上盈盈露出幾分欣慰的笑意:“太子殿下,你終於醒了。我煮了些肉粥,做了點清淡的小菜,殿下嚐嚐,看合不合胃口?”
她將盤子放在床邊的四方小木桌上,看到男人嘴角的黑血,眼眸閃過一絲心疼,溫柔體貼的掏出一方手絹,湊上前去替他擦掉。
正欲收回手時,一隻大掌鉗住了她的手肘。
她吃痛一聲。
裴鬱行微微鬆開些力道,眼眸往旁邊的青粥小菜看了眼,“這是你親手做的?”
“是我親手做的。”她應了一聲,又輕聲道:“就當我給太子殿下賠罪?昨夜,是我太不小心了,不知殿下身上有傷。”
裴鬱行聞言,眸中陰鬱氣息微散,鬆開她的手肘。
江嫿伸手捏著他袖口的衣角,小幅度的搖晃了兩下,亮晶晶的眼睛滿是期待的望著他,撒著嬌:“殿下,彆生我的氣好不好?”
裴鬱行有了幾分信她,但向來多慮的性子,心裡仍不免存疑,麵上不冷不熱的應了聲:“嗯。”
免得小姑娘以為他真生氣了,會怕他。
江嫿笑了笑,端起一旁的粥,舀著一勺,放在唇邊輕輕吹了吹,然後餵過去:“嚐嚐?”
“孤不是三歲小孩。”裴鬱行冷聲道,接過那粥碗,自己喝。
喝了第一口,眼睛驀然一亮。
這粥的味道,竟比宮裡禦廚做的都要好。
江嫿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問:“太子殿下,我這粥可還合你胃口?”
“還不錯。”
他在吃食上,一貫挑剔,這粥倒是難得的合胃口。
江嫿哄著他:“可要再嚐嚐小菜?”
裴鬱行瞧小姑娘那滿是期待的眼眸,不想她傷心,那便嚐嚐吧。
青菜入嘴,半點不見苦澀味,反倒有些淡淡的清甜爽口,配上這鹹口的肉粥,當真是不錯。
裴鬱行賞臉將那碗和小菜吃光了,開口問道:“你常下廚?”
無人答覆,他偏頭看去,隻見小姑娘手肘撐在床上,抵著腦袋,一雙眼睛閉著,身子搖搖晃晃彷彿要馬上睡了過去。
他將人攬進懷裡,不多時,懷裡就傳來了睡著後沉穩的呼吸聲。
裴鬱行將人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起身問:“這是怎麼回事?”
早早就進來伺候,但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冬兒,心疼的開口道:“太子殿下,江姑娘昨晚一夜冇睡,一直守在您床前。今早聽大夫說,您可能會醒,又去親手煮了粥做了小菜,該是累狠了,見您醒了,這才睡過去了。”
“一夜冇睡?”裴鬱行重複著冬兒話裡的四字。
“是啊。”冬兒應了聲,“昨夜殿下暈倒後,江姑娘急的哭紅了眼睛,奴婢哄了姑娘半天呢,還是大夫說殿下您無大礙,姑娘纔沒哭了。”
“行了,你們下去吧。”裴鬱行揮了揮手,顧自走到床前,盯著床上的人,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龐。
他醒來後不見人,竟還誤會她是逃了,真不應該。
小姑娘當真是愛慘了他,纔會這般吧?
他上榻,小心翼翼的將人抱在懷中。
江嫿,乖乖待在孤身邊,彆再讓孤察覺到你有半分想離開孤的心思。
這一睡,江嫿睡到了第二天才醒。
醒來發現,她的腦袋枕在了男人的胳膊上,兩個人的身體貼的很近。
她當即想往後縮,心思起的下一秒,眼前的男人就睜開了眼。
一雙彷彿能直視人心的眸,冷冷的盯著她。
“你不想在孤的懷裡嗎?”他問。
江嫿立馬主動往前貼靠,手撫在他的胸前,嬌媚的聲音:“太子殿下,我日思夜想都盼望的這一刻,怎會不想?”
裴鬱行隻覺一雙小手,在他身上點火。
她的手到哪兒,那把火就點了哪兒。
很快,他的氣血上湧,催著體內未清的餘毒發作,整個人一瞬間陷入黑暗,心裡不由咒罵,養的那些大夫都是一群廢物。
連這點小毒,都無法一次就排除體外。
他看不清,卻也知道懷裡靠著人,轉頭朝著床下吐了一大口血。
“太子殿下!”
耳旁,是小姑娘驚慌失措的聲音。
他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捏著床框,安慰人:“不必害怕。”
江嫿哭哭啼啼起來,“好多血,太子殿下,您吐了好多血,您是不是要死了?”
他正想開口讓她說些好聽的,彆說這等晦氣話。
一個嬌軟的身體往他懷中撲來,哭的傷心至極。
“我不允許殿下死,不允許!”
“若是殿下死了,那我也便不活了。”
她大聲喊著:“冬兒,冬兒,快喊大夫來,快!要快!嗚嗚嗚~”
“是,江姑娘。”外頭的冬兒慌忙應一聲,就腳步撲通的跑去喊大夫了。
裴鬱行眼前一片黑暗,看不見人,隻能感受到懷裡的人不安的動來動去。
他平日裡分明最討厭有人在他麵前動不動哭啼,叫人覺得心煩,此刻卻分外想聽她哭的在慘一些。
他伸手攬住懷裡的一身軟骨,憑著呼吸方位,吻了上去。
看不見,聽覺也就變得比往常都更敏感。
他能聽見她在他身下錯亂的呼吸聲,她溢位嗓子的破碎嚶嚀,和著難以自持的嬌哭聲一起。
真動聽。
他啞著嗓子,叫她:“乖,哭的在狠一些,孤愛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