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身參與這樣的貼身肉搏,血肉橫飛的場麵就在咫尺之間,那種感覺和站立在朝堂之上誇誇其談宣講大義微言絕對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受,讀了大半輩子聖人文章的路恭行平生第一回經曆這樣的慘烈激戰。
無論心裡多麼恐懼,真正到這樣的環境之中,就再也冇有了亂七八糟的想法和顧慮,潛藏在心底的血氣和勇氣全都被激發出來,早已熱血沸騰的路恭行彷彿發了狂的瘋子一樣胡亂劈砍。
根本就冇有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前麵的那兩個巡河營士兵就莫名其妙的被砍的身首異處,凶悍的滿洲親衛直接到了路恭行的麵前,呼的就是一刀。
路恭行的那柄寶劍銅絲纏柄純銀吞口,華貴的很,平日裡挎在腰間確實很有幾分“仗劍書生”的英武和颯爽,但這僅僅隻是個裝飾品罷了,和真正的戰場武器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上。
當路恭行本能的舉起這柄輕薄靈便的佩劍試圖格擋呼嘯而來的砍刀之時,“鐺”的一聲脆響,佩劍毫無懸唸的斷為兩截。隻來得及感到臉上一涼,旋即又是一熱,還不等他明白過來,就已被後麵衝上來的某個人給擠倒了,順便讓他避開了這致命的一擊。
當路恭行從爛泥中重新站起來的時候,臉上已是一片血汙,一道讓人毛骨悚然的傷口從下頜部分一直延伸到了耳根處,小半個鼻子都被削了下來,半張麵孔的皮肉外翻著。黑絨璞頭已被打飛,披頭散髮滿臉都是血泥的樣子彷彿剛剛從地獄裡鑽出來的惡鬼。但他冇有感到疼痛,仍舊拎著僅剩下一尺多長的斷劍厲聲高呼:“為國殺敵,名垂青史,給我殺——”
再怎麼高呼酣戰都隻不過是精神和意誌的體現,卻不能改變戰鬥力本身。
巡河營的殘兵敗將顯然不敵這些近衛親軍,轉眼之間就被砍翻了幾十個,前排的那些個士兵幾乎已蕩然無存,後麵的雖然已經衝了上來,卻被前後兩股力量擠壓著,不得不朝著兩旁分散過去。
若不是大旗莊民團的民兵們及時衝上來,路恭行鐵定要被當場砍死。
大紮槍這樣的長柄武器占據了一些優勢,藉助剛剛衝擊過來的慣性阻住了清軍親衛的衝殺勢頭,但也就僅限於此了。
蝟集起來的清兵戰鬥力更強,彷彿一扇沉重的磨盤,雖然整體動作緩慢,卻沉穩堅實固若金湯,數次衝殺都冇有能夠衝進去,反而被敵人抓住機會反殺了二三十個之多。
一槍捅穿了當麵之敵,把紮槍從屍體上拔出來,李吳山發出困獸般的咆哮再次挺搶而上。
紮槍刺中鎧甲的脆響,刀劍劃破皮肉砍在骨骼上的悶聲,還有此起彼伏的呐喊和不絕於耳的慘叫,彷彿一曲宏大的交響讓人不寒而栗
總的來看,決戰發起的時機十分恰當,把敵人侷限在泥濘之中的戰術構想也很正確,但整個戰鬥卻冇有多少技巧可言,就好像兩群野獸之間的捨命搏殺。
從單純的戰鬥角度來看,民兵們的戰鬥經驗和技巧,尤其是協同配合的能力和對手相差甚遠,根本就不在一個等量級上。每格殺一個親衛,往往要付出兩到三條性命,傷亡交換比例高的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