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擠出一絲笑容,強顏歡笑的將張皇後扶起。
而後又朝著一旁的周太後拱手行禮道:“孫兒見過祖母。”
周太後很是瞭解自己這個孫子,脾氣太好,處處為彆人著想,和先帝成化皇帝性格迥異!
“太子作為國之儲君,教育的事情更是國本,自然馬虎不得!不過陛下也不必過於焦慮,凡事順其自然便可!”
弘治皇帝歎了口氣,心道自己也想順其自然,但是能順的了嗎?
萬一自己哪天不小心駕崩了,就朱厚照那小子豈不是連奏摺的看不懂,真到了那個時候,與傀儡何異?
見弘治皇帝眉頭緊皺冇有說話,周太後朝著張皇後使了個眼色,示意讓張皇後先帶著朱秀榮迴避一下。
張皇後點了點頭,心中明白太皇太後所說的話恐怕和朝堂有關。
隨即牽著朱秀榮的手,去了偏殿。
見二人離開,周太後滿臉慈祥的看著弘治皇帝,溫柔的說道:“樘兒,哀家知道你在替大明未來發愁,但是這種事是說不清道不明的。”
“昔日你父皇在世的時候,整個朝廷死寂沉沉,宮內更是烏煙瘴氣,哀家那時候就在想,咱大明是不是就這樣要完了?”
“結果呢?你出現了!你與你父皇性格一點也不像,作為皇帝對待朝政和大臣們,你比你父皇做的好!”
“如今厚照的脾性,卻又跟你截然相反,所以啊,你不要拿著自己去比較厚照,厚照或許日後能走出不一樣的路來!”
“你有冇有想過,秀榮為什麼好端端的被抬進了平江伯府?陳子玉為何從一個人人唾棄的紈絝敗家子變成瞭如今這般學識過人,知書達理之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種種的反常或許能說明道遠真人所言非虛,大明即將進入盛世,而盛世必定出現異人!”
“這盛世之君,除了你就隻有厚照了,但是陳子玉或許就是那個異人!”
弘治皇帝眼眸深邃,眯著眼在思考周太後所說的這番話。
細細想來確實有些反常!
“祖母的意思是?培養陳子玉,日後可以輔佐厚照?”
周太後輕輕的搖了搖頭,拉過弘治皇帝的手拍了拍,繼續說道:
“樘兒,哀家絕對支援你教育好厚照,隻是方法可以變通一下,那陳子玉不也說過嗎,興趣是最好的老師!”
“等秀榮回到了平江伯府,就讓他去詹事府當差!”
“另外,朝堂的事哀家不懂!至於如何去做,這也不是哀家需要考慮的事情。”
“但是哀家知道如今陳子玉作為厚照的妹夫,其父又是我大明的伯爵,所以這樣的人如果培養好了,日後厚照的壓力可就小了很多!”
很明顯,周太後這番話說的已經很隱晦!
彆的皇帝可以選一個合適的繼承人,但是弘治皇帝冇得選,未來的皇帝一定是朱厚照無疑。
如果皇帝真的是扶不起來的阿鬥,能力是真的不行的話,那必須要有個能力出眾的絕對親信來替他抵抗大臣們!
如今大明士人階層都以不畏強權,冒死進諫為榮!
有的時候明明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但是那些個大臣們為了所謂的文人風骨,死死的抓住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樂此不疲的彈劾皇帝!
以朱厚照的性格,若是日後冇有改變的話。
估計一個彈劾殺一個,兩個彈劾殺一雙!
這樣爽是爽了,惡氣也出了!
但是朝堂上的那些事務終究還是要依靠這些大臣們來傳達處理執行!
若是到時候真的惹得這些大臣們撂挑子,到頭來苦的還是百姓,捱罵的還是他老朱家的子孫!
弘治皇帝想通了這些後,臉色終於稍顯緩和點,抿了抿嘴說道:“祖母所言極是,孫兒知道該怎麼做了!”
周太後見弘治皇帝有些釋懷,臉上的笑容也更盛了一些。
“哀家讓你賞賜其父,又破例允許其納妾,你以為哀家是老糊塗嗎?”
“非常之人,需要用非常之手段來對待,條條框框是用來限製庸碌之人!”
“哀家活了這麼多年,什麼樣的人冇見過?哀家觀此子或許有些小毛病,但是心術絕對不壞,就衝他跟秀榮說的那番話,絕對是真情實意!其實這門婚事對於秀榮來說,是個良配!比那壽寧侯府可好多了!”
周太後早就嫌棄壽寧侯仗著自己是皇親國戚,在宮外為非作歹,惹事生非。
弘治皇帝有些尷尬,老臉一紅!
畢竟他對自己的兩個小舅子也或多或少的有些縱容!
這時,弘治皇帝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衝著周太後躬身拜倒。
“孫兒必定謹記祖母的教誨!”
周太後襬了擺手,輕輕地拍了一下弘治皇帝的腦門,笑著說道:
“哀家一個行將朽木之人,哪有什麼教誨可言!你是皇帝,該做什麼就放手去做!哪怕做錯了也沒關係,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好了,跟你說這麼多,哀家都有些乏了,哀家要小憩片刻,樘兒你自便吧!”
“是,祖母!”
弘治皇帝躬著身子倒退出殿外!
偏殿的張皇後見到弘治皇帝出來,連忙笑著迎了上來,小心翼翼的試探道:“陛下心情可好了一些?”
站在張皇後身後的朱秀榮衝著弘治皇帝行禮,輕輕地說道:“父皇!”
弘治皇帝臉上的神情顯得舒緩,麵露歉意,“皇後,朕讓你擔心了。”
“陛下說的哪裡話,夫妻本為一體,陛下心情不暢,臣妾也跟著難受!”
弘治皇帝點點頭,隨後又看向朱秀榮,寵溺的說道:
“秀榮,朕打算從明日開始就讓子玉來宮裡當差,到時候你隨他回平江伯府,自古以來男主外女主內,你夫君是根獨苗,陳家內裡的事需要你來操勞,這方麵多向你母後學習學習!”
“是,父皇!兒臣謹記!”
朱秀榮臉色通紅,低著頭聲如蚊呐!
弘治皇帝滿意的點了點頭,交代了一番後轉身離開了慈寧宮。
站在慈寧宮外的蕭敬見到主子出來,連忙跟了上去。
一路龍行虎步的來到了暖閣。
剛走進去,就看見朱厚照依然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見此情形,弘治皇帝也稍稍心軟了一些。
太子再頑劣不堪也不敢忤逆自己的意思,對待張皇後和太皇太後也頗為恭順,孝道一途倒也可圈可點!
“太子,今日之事暫且這樣,你先回詹事府吧,今後的學業決計不可落下,你可明白?”
“兒臣明白!兒臣以後保證聽父皇的話!向各位師傅們好好學習!”
“朕會再請來一位先生教導你,望你好自為之!”
“是,父皇!”
隨後弘治皇帝朝著蕭敬使了個眼色,蕭敬立刻會意,走到朱厚照身邊將其攙扶起來。
朱厚照強感覺自己的膝蓋似乎都冇有了知覺,強忍著麻木與疼痛在蕭敬的幫忙下站了起來。
暖閣外的劉瑾早就等候多時,見到朱厚照膝蓋彎曲被人攙扶著出來,頓時眼淚就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一把扶住朱厚照哭著說道:
“太子您受苦了,奴婢扶您回去!”
朱厚照臉色煞白瞧見劉瑾後,也略微放下心來,在劉瑾的攙扶下,一瘸一拐的朝著詹事府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