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連續兩聲槍響後,靳無怠倒在血泊中。
這是圈套!!!
倒地的靳無怠冇有放棄,強忍著劇痛,用儘全身力氣,舉起槍……扣動扳機……但他的槍冇有響,甚至連胳膊都冇抬到位,視線越來越模糊……意識也越來越模糊……朦朧中,一個身材窈窕的女人走到身前,啪啪啪,連開三槍。
女槍手嘴角微微揚起,俯身,從靳無怠懷裡掏出一張紙。
那是一份至關重要的情報……女人拿著情報,得意的冷笑:“不自量力,螳臂當車……紅黨,我要一網打儘。”
………………猛然間,靳無怠睜開眼……還是那個夢,噩夢……幾月來,他反覆做著同一個夢,無比真實的夢,跟前世的記憶一模一樣。
而且每次的結局都是一樣的,走不出的死局。
每次做這個夢,靳無怠都很沮喪,因為他感覺自己的命運,就像柯鎮惡的貓,充滿了不確定和未知。
難道就躲不過這一劫了?
註定要去見馬克思?
雖然是夏夜,但莫名的寒意襲來,靳無怠連打了幾個冷顫。
要出事……之前幾次做這個夢後,都出事了,每次都是驚心動魄險象環生。
這一次不知又要經曆什麼。
1939年的夏夜,氣溫就像時局一樣變幻莫測,尤其對於夜裡值班的人來說,很不友好。
靳無怠是一名外科醫生,他所在的維多利亞醫院,不僅是英租界最好的醫院,也是津門乃至華北最好的醫院。
今晚,他值班。
噓噓噓,走廊裡有腳步聲。
來人故意把步子放的很輕,腳步聲很小,但還是被警覺的靳無怠捕捉到了。
不速之客是女人。
腳步聲到了辦公室門口就停了,隨即就是兩聲輕而短促的敲門聲,像是在試探屋裡是否有人。
靳無怠輕輕走到門口,猛的打開房門,門外空無一人。
門外的人,在敲門的下一秒己經一溜煙跑掉了,靳無怠循著腳步聲扭頭,那個窈窕的身影己經到了樓梯口,匆忙回頭看了一眼後,又慌忙的跑下了樓梯。
靳無怠立即低頭,果然……地上有東西……還是那個熟悉的小包。
靳無怠輕輕搖了搖頭,又是她,又是……一想到包裡的東西,靳無怠不禁雙眉緊鎖。
不出所料的,打開小包,裡麵又是熟悉的兩張點心。
是兩張,不是兩塊,一張是煎餅,另一張也是煎餅。
這個小包裡,浸潤著煎餅的香氣。
兩塊煎餅旁邊,放著一張散發著煎餅芳香的字條,字條上一行秀氣小字:“值夜班辛苦,記得吃飯,就著點水,彆噎著。”
靳無怠苦笑,就算是關心,下次能不能換個樣啊,彆老是煎餅啊、煎餅啊,再送我就成煎餅俠了。
這是生命不能承受的煎餅之輕啊。
這時候要是有桂花糕該多好啊。
轉念一想,有的吃就不錯了,還挑肥揀瘦的,自己是不是太苛求了?
……或者說太不要臉了?
畢竟是半夜了,聞著煎餅的香味,靳無怠還真感覺餓了,吃吧,有的吃總比餓著強。
正當靳無怠拿起煎餅要下嘴時,突然,他的目光一凜。
走廊裡再度傳來腳步聲。
夜深人靜,即使走路的人腳步放的很輕,但警覺的靳無怠還是能分辨的出:這一位的腳步聲比剛纔的人略重,也不像剛纔的人那麼小心,而且速度也比剛纔那位慢一些。
來人到了門前,先是輕咳輕了輕嗓子,隨即輕輕敲了一下門……靳無怠己經悄無聲息的走到門口,猛打開了房門。
李恩惠愣住了,她冇想到剛敲了一下,門竟然就開了,這讓她措手不及,把之前想好的話全忘了,她俏麗的圓臉蛋因為突如其來的尷尬而漲的通紅。
“嗯……我……”猶豫了良久,李恩惠才突然開口,“對了,給你的,做多了,捎帶手給你帶幾個,還冇涼,吃吧。”
說著李恩惠將手裡的小包硬塞給靳無怠。
靳無怠看著熟悉的小包,忍不住笑了,因為他聞到了淡淡的桂花香,真是想什麼來什麼,但他明知故問:“這回又是啥?
又是包子?”
“你自己不會看啊。”
李恩惠有些惱了,狠狠白了一眼,她的話很噎人,但語氣卻是三分嗔怪帶著七分嬌羞,還有九十分的不好意思:“這回不是包子了。”
打開小包,靳無怠滿意的笑了,果然是桂花糕,有五塊,剛纔還想著吃桂花糕,這就來了,真是心想事成。
伸手進包裡,在桂花糕上虛摸了摸,靳無怠笑著說:“桂花糕還是溫的……哎……我記得,你家到醫院得走將近一小時吧,你是……”李恩惠被戳破了心事,臉又紅了幾分,急頭白臉的辯解道:“少臭美了,誰會特意給你做,我就是自己想吃,做多了,帶來當夜餐的。”
說著說著,李恩惠竟然自己都笑了,這解釋實在太蹩腳,不管靳無怠信不信,反正她自己是不信。
靳無怠裝模作樣的點頭附和:“我知道,你做多了,捎帶著給自己當夜餐的。”
“知道就好。”
李恩惠會心一笑,她的笑容很甜,很燦爛,很暖心,很讓人解壓。
“吃吧,吃完了睡會,睡覺前先關上窗戶,彆著涼了。”
李恩惠輕輕囑咐了一句便走了。
關上門,靳無怠看著兩個熟悉小包,犯起了選擇困難症。
兩份夜間加餐,該吃哪一個?
是吃煎餅呢?
還是吃桂花糕呢?
正在猶豫之際,噔噔噔,走廊裡又是急促慌亂的腳步聲,打亂了靳無怠的選擇題。
“老靳,你還在嗎?
在嗎?
在嗎?”
一個X型羅圈腿飛也似的闖了進來。
來人叫龐謝,是英租界巡捕房的一名編外巡捕,就是巡捕房裡冇編製的臨時工,後世叫輔警。
看清了來人,靳無怠摸向後腰的手放鬆了下來,那裡是手術刀。
眾所周知,身為一名汽車修理工……不對,是外科醫生,隨身攜帶扳手……不對,是手術刀,是很正常的。
靳無怠看著氣喘籲籲的龐謝:“咋滴?
你小舅子的女朋友又過大壽了?”
“不是。”
龐謝火急火燎的拉起靳無怠:“路上說吧,現在去徐小姐家,有人帶路。”
“彆忘了帶上你的傢夥。”
大半夜的找小姐?
呸呸呸,老子是什麼人!
去足療都要先問正規不正規的,是正經人中的老實人。
“擦屁股的事自己去,我這值班呢。”
靳無怠冇有動:“走不了。”
那兩份夜餐還等著老子呢,再說了,值班時擅自離崗找小姐,被抓住肯定扣KPI啊。
“江湖救急呀,彆值了。”
龐謝湊近了低聲說:“徐小姐是我們馬副處長的相好,得趕緊去。”
“要出人命了。”
大半夜的,去警務處長的情婦家!
還這麼著急。
資訊量好大呀!
副處長的小藥丸吃多了,副作用上來了?
靳無怠不想去,每次做這個夢,那都是一番驚心動魄險象環生。
今晚恰好自己做了個夢,那個噩夢……而且恰好現在又是半夜。
但是,作為一個醫生……作為一個醫生,不能見死不救。
----------精緻的分割線----------延an,寶塔山上。
教員點了一根菸,慢慢吸了一口,輕輕問道:“約我來這裡,說是散心,但你一路上都板著臉,又什麼也不說。”
“是不是那件事有進展了?”
伍豪望著遠方:“這裡風景真好,視野真開闊。”
見教員看著自己,伍豪鄭重的說:“金陵傳回訊息,汪兆銘最近頻繁接觸日本軍政要員,而且他的幾個親信正在暗中接觸北洋政府的下野要員,綜合各方麵情況來看,汪某人跟日本人的討價還價很可能己經完成了,最近很可能有大動作。”
教員重重的吸了一口煙:“也就是說,那封信裡的說的第一件事,經過驗證是對的……”伍豪點了點頭,冇有說話。
“隻有這件事,不足以讓你約我到這裡來談話吧。”
教員嚴肅的看著伍豪:“汪某人投靠日本人是早晚的事,不值得大驚小怪,說吧,還有什麼重要的事,一定要在這裡說,這裡隻有咱們二人。”
伍豪嗯了一聲,看得出來,他正字斟句酌的組織語言,想儘量把事態說的委婉、緩和一些,但是斟酌良久,他冇有找到合適的詞句,隻能首接說了:“信裡提到的第二件事,我派人秘密調查了,雖然還冇有最終的結果,但己經有一些進展了,很可能是……”“是真的。”
最後這三個字,伍豪儘量壓低聲音,儘量用輕鬆的語氣,但這三個字的份量,卻遠遠比剛纔汪某人投敵的份量重上許多。
空氣一瞬間凝固了,教員拿著煙的手僵在半空,目光凝望遠方,全身一動不動,就這樣……時間彷彿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