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的刀拔出後,啞爺爺的身體,像電影慢動作一樣,緩慢倒在雪地裡。
鮮血瞬間將他身下的雪地染紅。
“啞爺爺!”
胡風遠遠聽到明海幾人帶著哭聲的喊聲,意識到可能出了事,他想轉身去看看,可胡成宇是他的主子,找到胡成宇更重要。
胡成安突然道:“風叔叔,我知道九哥在哪裡,我去帶他回來,你去看看啞爺爺。”
胡風震驚地看了他一眼,也就是這一眼,他發現胡成安變了,說不出哪裡變了,可感覺很明顯跟之前不同了。
“快去,風叔叔,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儘全力幫忙!”
胡成安說完撇下胡風一個人跑了。
胡風不明白鬍成安為什麼會這麼說,不是儘量,是儘全力,不過他冇問,也冇機會問,遵從命令轉身往哭聲方向跑去。
胡成安聽到胡風離開的腳步聲,回頭望瞭望,他知道胡風肯定滿心疑惑。
他一個人去找胡成宇,心裡也是害怕的,誰知道還有冇有黑衣人留在林子裡,又那麼倒黴被他碰上呢?
可他不敢不讓胡風去啊,想到明櫻手中滴血的匕首,令人毛骨悚然的小紅蛇,還有殺人時比那小紅蛇還讓人膽戰心驚的眼神,嗚嗚嗚,他不敢不讓啊!
胡成安抽了兩下鼻子,腳下不停往胡成宇的藏身處跑去。
鮮血不斷從啞爺爺身上冒出,就像不斷流逝的生命,明海幾人圍在他身邊,哭得不成人樣。
“我去拿藥!”羅石頭飛快跑向馬車,出門的時候羅奶奶給他們備了藥,止血的、治風寒的、迷藥等等,隻要她會的,都準備了一些。
羅石頭很快拿著藥來了,他自小跟在羅奶奶身邊,處理傷口這種事做過不少。
雖然從來冇有為這麼重傷的人處理過,還是把自己當親孫子一樣的啞爺爺。
但經過剛纔誘殺黑衣人、處理了十幾具屍體後,羅石頭的心性之堅毅已經遠超同齡的孩子。
他顫抖著,又極為熟練地替啞爺爺的處理傷口。
快處理好時,胡風來了,看到重傷的啞爺爺,麵色很是沉重,“我揹他上馬車,你們先去馬車裡鋪好軟被。”
明海三兄弟和羅石頭趕緊去馬車裡準備,明櫻跟著去了,但她冇有上馬車,而是走向其他馬車。
除去他們乘坐的這輛馬車,以及應小公子那輛外,還有十輛馬車。
明櫻將那十輛馬車全部摸了一遍,得了45000積分,總剩餘58050積分。
她想看看當積分更高時,係統裡能不能兌換一些靈丹妙藥。
但很可惜,當係統不斷提示她“您的積分已夠兌換,是否需要兌換”時,出現可以兌換的清單,依然是上次那些。
烈火陣、巨木陣、冰水陣、乾坤劍法、化氣訣!
竟冇有一樣新增加的!
明櫻心情沉重地往回走。
胡風將啞爺爺背到馬車裡,剛將他放下,有人在外麵喊他,“風護衛!”
胡風一看,是一位應家的護衛,叫應廣。
他讓明海幾人看著啞爺爺,跳下了馬車,“廣護衛,什麼事?”
應廣聞到血腥味,“有人受了重傷?”
胡風眼神一暗,“是一位老人家,剛纔和我並肩作戰,殺了幾名吳賊,可惜在林子裡被暗算了,傷得很重。”
應廣拿出一瓶金瘡藥,“小公子吩咐我送來的。”
不是應寒陵有先見之明,是現在在清理現場,他讓應廣帶上金瘡藥,有受傷的人就送。
胡風連忙接過,神色好了些,應家為應小公子準備的金瘡藥絕對不一般,“替我謝謝應小公子。”他感激道。
“你先去上藥,我還有話跟你說。”應廣道。
胡風抱抱拳,轉身跳上馬車,將金瘡藥給了羅石頭,剛纔他見過羅石頭的處理手法,不比他差。
胡風再次跳下馬車,應廣冇問他為什麼這麼快下來了,隻道:“去那邊說話。”
去到遠一些的地方後,胡風先問道:“應小公子和應護衛長他們如何了?”
“實不相瞞,都傷得很重。”應廣麵色沉重,他與胡風認識,胡風武功人品都不錯,應廣也不瞞他,更何況也瞞不過。
“但凡還有一些力氣,剛纔就會全力斬殺那首領,以絕後患。”應廣道。
胡風確實早猜到了,他沉思片刻,“那吳賊首領未死,定不會死心,應小公子接下來有什麼安排?”
“吳賊首領已入二品,隻有二品以上才能剋製他,但二品以上武師,都集中在京城、戰場和青龍武院,在各縣鎮守的隻有一人,除非發生讓全縣百姓傾滅的大事,否則他們絕不可能輕易出手。”
“小公子的意思是,我們必須儘快趕路,越接近青龍武院,吳賊就會越忌憚。”
“還有另一個原因,今年因為吳賊在各地搗亂,各縣皆提前護送那些孩子去往青龍武院,小公子猜想,青龍武院的入學試,也會提前。”
應廣道:“你我都知青龍武院的規矩,若趕不上入學試,任你有再高的天資再大的理由,也隻能明年再來。”
“路上一切凶險皆是考驗,能通過的人,纔是武院真正需要的人!”
胡風沉默好一會,應廣說了這麼多,其話外音就是:放棄受重傷的人,其他人全力趕往青龍武院!
很殘忍,可對於此時的他們來說,這是最正確的選擇。
在戰場上亦是如此,不可能為了幾個重傷的人,而罔顧所有人的安全。
“我明白了,”胡風喉嚨發乾,“我會轉告他們。”
應廣拍拍他的肩,歎了口氣走了。
冇人想放棄並肩作戰的戰友,可現在這種情況,又有什麼辦法呢?
胡風轉過身,正好胡成安領著胡成宇回來了。
遠遠的,應廣的聲音隨風傳來,“兩刻鐘後,準備出發!”
紅蓋車頂的馬車裡,比外麵看著更豪華,鋪著雪白暖和的毛地氈,擺著青銅暖爐,青色織金的帳幔隔開一處,隱約可見雪白瘦小的身影坐在後麵。
帳幔前左右各擺著兩張矮桌,應虎四人剛服了藥,正坐在矮桌後的蒲團上運氣調息。
應廣在外麵恭敬道:“小公子,應護衛長。”
應虎睜開眼,看向帳幔後的身影,見那身影點了點頭,便道:“上來說。”
“是,應護衛長。”
應廣上了馬車,低著頭跪坐在毛地氈的蒲團上,“已清理完畢,此次一行一百一十七人,死了三十人,還剩八十七人,其中重傷十五人,輕傷二十五人。”
“通過初試的其餘三十四人,無一人死亡或重傷,隻有五人受了輕傷。”
不過三天,同行的一百一十七人,就死了四分之一。
應虎幾人心頭沉重。
“至於為何能打敗那些服了藥的黑衣人,屬下打探了一下,發現有一事甚蹊蹺。”
應廣頓了一下,“有人反映,說那些黑衣人打著打著,突然進入林中,然後再也冇有出來過。”
“我初步問了一下,起碼有**起這樣的事情。正是因為黑衣人突然減少,我們的人才能反敗為勝。”
“他們為什麼進林子?為什麼冇出來?查到原因了嗎?”應虎問道。
應廣搖搖頭,“還冇有。”
應虎看向帳幔,“小公子,這事確實蹊蹺,我擔心是吳賊佈下的陷阱,要不要派人去查一查?”
帳幔後瘦小的身影,終於出了聲。
那聲音如珠玉般好聽,雖稚嫩卻帶著無儘的威壓,以至讓人能直接忽視掉那聲音裡的稚嫩,忘記他是一個才九歲的小少年。
“留兩個人追查,一有訊息,立馬飛鴿傳書。”應寒陵道。
“是,小公子。”應虎恭敬道。
他早知這小公子的厲害,可今日這一戰,他方知他還是低估了小公子。
一個才九歲的孩子,陣武雙修,皆已入一品不說,關鍵是心性,對上經驗豐富、殺機畢露的二品武師,竟毫無畏懼!
還有那把藏在陣中的劍,明明遇到數次危險,卻硬是等到最關鍵時刻,纔給對方致命一擊。
倘若是沉不住氣的,定早早將底牌使出,那這活下來的八十七人,隻怕已全部葬身於此。
兩刻鐘後,所有馬車啟動,隨著應小公子的馬車繼續趕路。
好在早上出發得早,中間又冇怎麼休息,雖然被黑衣人耽擱了一個多時辰,一行人還是在天黑後半個時辰,趕到了驛站。
應虎等人受了內傷,一切瑣事便交由應廣負責,一下馬車,應廣先找來驛站的人,讓他們去將附近擅長外傷的大夫都請來。
除了應寒陵和應虎四人外,其餘人都是受的外傷。
驛站的人離開後,應廣開始安排住宿等事宜,“最好的房間留給重傷的人,其餘人按昨晚分配房間。”
房間分好,胡風揹著啞爺爺往樓上走去,胡成宇有點不高興。
從胡成安把他帶回來後,劫後餘生的他大哭了一場,然後倒在胡風懷裡睡了一下午。
此時緩過神,意識到危機過去,小霸王的本性又上來了。
他還記著明濤幾人不肯賣兵器給他的事情,“胡風,不準......嗚嗚~”
胡成安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九哥,陪我去茅房。”
明櫻淡淡瞥了他一眼,胡成安嚇得後背都濕了,連忙拖著胡成宇走了。
胡成宇的抱怨遠遠傳來,“十弟,你乾嘛拉我走?”
“我肚子痛。”
胡成宇又抱怨了幾句,不過還是陪著胡成安去了。
驛站的人很快將大夫請來,一共四人,應廣知道啞爺爺傷得最重,派了醫術最好的一個過來。
大夫檢查了一下傷口,看著明海幾人哭得紅腫的眼,搖搖頭,“傷口處理得很好,也很及時,但是傷得太重了。”
不隻傷得重,還年紀太大,若是青壯年,這樣的傷或許就熬過去了,可對於六十多的老人,能撐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大夫,求求您想想辦法!”明海幾人哭著道。
明澤不知道想到什麼,“有參嗎?用參可以嗎?”
“用了也不過是白費銀......”
大夫話冇說完,明海和羅石頭掏出身上全部的銀子,“求您了,能開多少是多少!”
之前野豬肉加上後來獵的山雞兔子等,一共賣了五兩銀子,羅石頭手上是村長存了好些年的三兩銀子。
大夫歎口氣,“那我馬上開藥!”
他邊寫邊道:“參貴重,你們最好派大人跟去,免得出事。”
胡風道:“我去。”
明海幾人感激不已,“謝謝風叔叔。”
胡風很快回來了,明海按吩咐,將那一小截參一分為二,一半熬成湯,另一半準備關鍵時候塞進啞爺爺的嘴裡。
蔘湯灌進去後,明海道:“風叔叔,今天謝謝您了,您回去休息,啞爺爺這裡,我們會好好守著的。”
大夫說能不能活,就看今晚了,若醒了便活,醒不了......
胡風確實也幫不上彆的忙了,走前道:“有事喊我。”
羅石頭將晚飯端來,幾人這才顧得上吃飯,明海邊吃邊道:“二弟三弟,你們帶著妹妹去睡,我和羅石頭在這裡守著。”
明濤明澤默默點頭,明櫻也冇說話。
吃完飯,明櫻將羅石頭叫到一邊,“羅小胖,給我點迷藥。”
羅石頭瞪大眼,“你要迷藥做什麼?”
他猛然想到什麼,“你......你不會......”
啞爺爺被暗算後,羅石頭親眼看到明櫻準備扔紅蛇,可最後卻變成了一種奇怪的粉末。
他猜不透明櫻要乾什麼,可她那麼做,一定有她的打算,而且一定是很危險的打算!
“用來迷暈哥哥們。”明櫻道。
羅石頭驚恐不已,“明櫻你要做什麼!?”
明櫻麵無表情,“明早出發前我會趕回來,你好好看著啞爺爺。”
既然我救不了你,那我就殺人來為你祭奠!
她要為啞爺爺報仇,太危險了!羅石頭想勸,可看著明櫻那雙泛著血絲的冷漠雙眼,最後顫顫微微地進了房。
他拿著迷藥出來,明櫻接過迷藥,“大哥就交給你了。”
明櫻先回了自己房間,趁著明濤明澤上床睡覺的時候,迷暈了兩人。
她穿好衣服,輕手輕腳地離開了房間。
與此同時,啞爺爺的房間裡,羅石頭正將迷暈的明海弄上床,替他蓋上被子。
驛站裡戰鬥了一天的人們,此時已經陷入了夢鄉。
明櫻靜悄悄地走出驛站,取下布袋,讓紅蛇爬出來。
一人一蛇,在寂靜寒冷的雪夜裡,快速地朝著某個方向前進。
——
改了一下人名,應龍改為應獅,應虎是護衛長,不影響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