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語顏屈膝行禮:“見過賢妃娘娘。”
“多禮了。”賢妃笑得愈發可親,“今晨你幫皇上戳穿假神醫,本宮身為長輩深感欣慰。”
說話間,她抓住黎語顏的手:“咱們有些日子冇見,本宮甚是想念,特請你來此一趟。”
“娘娘關懷,臣女誠惶誠恐。”黎語顏垂首柔順作答。
見此,賢妃微笑點頭,拉她落座,抬手吩咐宮女上茶水點心。
隨意聊了些家常後,賢妃屏退左右,將手中的茶盞一放:“自你回京,已有好些時日,你可想清楚自己該怎麼做?”
黎語顏平靜道:“臣女愚鈍,還請娘娘明示。”
賢妃當即柳眉皺起:“你能揭穿假神醫,皇上言你聰慧,本宮那日的話你當真不明白?”
黎語顏懵懂道:“那日娘娘告訴臣女,黎家為何被封寧遠侯府。臣女想了好些時日,深知娘娘功勞不小。娘娘對黎家如此大恩,臣女無以為報,唯有感激涕零。”
“罷了,你到底才及笄,本宮便容你多多考慮。”賢妃眸中劃過陰狠,眨眼消失不見,繼而浮上笑容,轉了話題,“表姑母亦知你與曼婷一般,皆不想嫁與太子,畢竟太子……”
話未繼續往下講,隻靜靜看著黎語顏,看她能不能順她的意問出來。
黎語顏麵紗下唇角一勾:“娘娘,太子殿下如何了?”
語聲焦急,關切之心溢於言表。
賢妃柔聲歎氣道:“太子今日寒疾發作,太醫們去了亦不見好轉。”
聞言,黎語顏黛眉緊蹙。
賢妃見狀,頓覺機會來了,壓低聲音勸慰:“本宮身為長輩,自是願意看你有個好前程。若你與太子婚期定下,屆時你嫁過去冇幾日,太子便……”
聲音哽咽,語聲淒淒,儼然為晚輩考量的慈愛模樣。
“娘娘?”
“還如此見外?”賢妃吸了吸鼻子,憐愛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喚我表姑母。”
黎語顏心中泛起噁心,強壓住,才輕聲喚:“表姑母。”
“今日你去看看太子,幫本宮帶點東西去,就說是你自個的心意。”賢妃起身,拿過架子上一食盒,放到黎語顏跟前,“打開瞧瞧。”
黎語顏打開看了,裡頭三層都是糕點,樣子小巧精美,細聞味道,並無不妥。
這時,外頭傳來一道爽朗的聲音。
“母妃——”
聞聲,賢妃笑著對黎語顏道:“梁王來了。”
黎語顏放下盒蓋,轉身看到清雋疏朗的年輕男子快步進來。
來人的薄唇微勾,鼻梁高挺,長眉入鬢。錦袍玉冠,玉帶錦靴,衣冠楚楚,一身風流雅緻。
黎語顏行禮:“見過梁王殿下。”
男子在看到她時,微微一笑:“免禮。”
他這雙眼分明笑著,笑卻不達眼底,似目空一切。
“母妃這裡的糕點甚為精緻,兒子能否吃上幾塊?”
說話時,梁王伸手去捏糕點,卻被賢妃拍了手背。
“這些是語顏要送給太子的,你的留在小廚房呢。”
賢妃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很快鎮定下來,黎語顏見狀,心裡有了計較。
她蓋上盒蓋,拎起食盒,對賢妃道彆。
賢妃微笑頷首,抬手派了兩名宮女送黎語顏去東宮。
剛出承瀾宮正殿外,裡頭傳來梁王的聲音:“適才那位便是黎家醜女?”
“你小點聲,人纔剛走。”
“母妃多慮了,她聽不見。”梁王輕蔑一笑。
到底是醜女,跟曼婷比,當真是一個天一個地。
黎語顏微微側頭,眉梢輕輕一揚。
行了有兩刻鐘,瞧著東宮的大門就在前頭不遠處,黎語顏止步。
“兩位宮女姐姐,我自個去東宮就成。瞧天色就要下雨,姐姐們若不即刻折返,怕是要被雨淋了。”
東宮之人均有怪癖,皆不待見承瀾宮的人,兩位宮女深知自己進不了東宮,若真被雨淋,以她們的地位是無法求太醫醫治的。
春冷時節,淋雨最是要不得。
思及此,兩宮女齊聲稱是,福了福身,快步折返。
見她們小跑著離遠,黎語顏拎著食盒往圍牆角落隱了隱。
把食盒放在地上,她拿出一塊糕點,對拗開。
氣得她直接將糕點擲於地。
賢妃歹毒!
糕點裡裹了斷腸散!
怪不得賢妃不讓梁王吃,並且讓她以自己的名義送給太子。
一旦送出去,不管太子有冇有吃,她都成了冤鬼。
大風驟然襲來,大雨倏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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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承瀾宮裡,賢妃望著雨幕譏笑。
今日,黎語顏冇有當場答應幫她做事,亦冇有拒絕。
如此纔是最真實的反應。
她若是一下子答應了,自己還怕她會被夜翊珩懷疑,從而提高警惕。
如今的情況便很好。
雨這麼大,黎語顏隻能被困東宮。
太子吃了糕點暴斃,唯一脫不了乾係,嫌疑最大的便是黎語顏!
梁王坐在桌旁,優哉遊哉地吃著糕點:“母妃方纔不讓兒子吃食盒裡的,當真隻是因為那盒要送給太子麼?”
“你這孩子,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麼?”賢妃回身,溫和笑著,“瞧瞧你,這麼大個人了,怎麼還跟小孩子似的?嘴角都有糕點碎屑了。”
梁王麵上掛著淡淡的笑意,將碎屑抹了:“兒子在母妃眼中,永遠都是孩子。”
“那是自然,你與老七都是母妃的孩子,母妃所為都是為了你們兄弟倆!”
梁王垂首,咬了一大口糕點。
賢妃對他是不錯,不短吃食,時常讚揚,逢年過節的禮包甚大。
而對七弟,她便嚴格得多,吃食上雖差不多,但讚揚卻很少,甚至還有斥責。為此,七弟很是上進。
年幼時,他以為賢妃喜愛自己勝過七弟。
直到年長些,他才知,這是捧殺。
將他養得愛慕虛榮,時常順著他的意思來。
就連父皇責備他時,她都會及時站出來相護。在父皇責備他後,她便不停地誇讚他,使他得意忘形。
毀掉一個人最陰狠的陽謀便是捧殺。
究其原因,那便是七弟纔是她的親骨肉,而他隻不過是死了生母,養到她膝下的。
她一直當他未知,殊不知他早已知曉。
如今,她要對付太子,自己自然樂見其成。
不費一兵一卒,坐收漁翁之利。
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