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媽媽擔憂得不行:“小姐可是哪裡不舒服?”
“冇有不舒服。”黎語顏莞爾一笑,“切記彆讓人知道你是黎府的人!”
今日禦花園,她試探時,他身形未動,加上藥味……
兩廂結合,他可能真有眼疾。
這種眼瞎又病弱的男子,隻會影響她報仇的速度。
再則,黎曼婷不要的男人硬塞給她,讓她心裡十分膈應。
還有賢妃妄想她當她的棋子……
這渾水,能不蹚就不蹚!
趙媽媽放下心來:“老奴寅時就去,那時給東宮送食材的正好經過後巷。等天矇矇亮,老奴回來,保證不讓黎府下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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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起風了。
風吹竹葉,沙沙作響。
黎府上下都在傳,三小姐如何善解人意,如何替妹妹著想。
下人們一傳五,五傳十地講三小姐為了五小姐不罰跪,抄了一晚上的經書,手痠了都不肯停歇,直到淩晨才歇下。
真真叫手足深情!
妙竹氣呼呼地跑回清語居,將聽到的話一字不落地告訴了黎語顏。
“虛偽,太虛偽了!婢子不信她會抄那麼久!”
“妙竹彆氣!再遇下人閒聊,你就說,昨天一跪,我染了風寒,若不是三姐姐,怕是情況會更糟。”黎語顏唇角微掀,“順便再去她院子裡,替我謝她。”
妙竹聞言,伸手探她額頭,確保自家小姐額頭不燙,才恍然領命而去。
不到一個時辰,府中上下皆言三小姐心腸好,五小姐亦是個懂感恩的。
話語很快傳到黎曼婷耳中。
“懂感恩有什麼用,是個人都會。”她輕蔑一笑。
哪有她顧念姐妹親情的名聲來得好?
黎曼婷抬起包紮著的右手,細細端詳是否像寫字傷著的樣子,若是能讓梁王殿下瞧見,便不枉費她動了這些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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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天色變得陰沉。
風勢漸盛,竹葉簌簌急響,窗欞旁的流蘇穗子隨風急搖。
有下人稟報馮氏,說是五小姐昏迷了,還請了大夫。
聞言,馮氏與黎曼婷對視一眼,今早聽說感了風寒,這會子怎的昏迷了?
母女倆決定去清語居瞧個究竟。
等她們到清語居外時,正好碰到大夫在妙竹的引領下離開。
這大夫與黎家有些淵源,他的診治應當不會錯,馮氏心思一轉,佯裝焦急地進了清語居。
清語居的外屋裡,黎老夫人指了指桌麵上的藥方,對黎宗發道:“語顏昏迷著,若是有個好歹,咱們家上哪再尋個嫡女嫁與太子?”
黎宗發不作聲,曼婷他要留著,將其嫁給最有希望成為儲君之人的。
見到馮氏進來,黎老夫人拍了桌子:“這院子就兩個下人,其中一個還是個聾啞的,傳揚出去,人家會說我們黎家苛待嫡女。”
馮氏快走幾步:“婆母,都是兒媳的不是,雖說語顏昨兒纔回,很多物什尚未來得及置辦……”
黎老夫人睨了馮氏一眼,打斷她的話:“先不說這個,如今就是要語顏早點醒來。”
馮氏頷首,忙叫自己的丫鬟拿了藥方去抓藥煎藥。
黎曼婷走到黎老夫人身後,替她揉肩:“祖母毋庸擔心!想當初妹妹那般身形,如今都能變好,由此可見,五妹妹吉人自有天相。”
黎老夫人歎氣,輕輕拉住黎曼婷包紮著的右手:“你呀,最該疼惜自己纔是!”
黎曼婷嬌柔一笑:“多謝祖母體恤,孫女想去看看五妹妹。”
“去吧。”黎老夫人慈愛地點頭。
將幾隻花盆從院子搬到廊下的趙媽媽,使勁咬了咬牙,這些壞人。
啊,呸!
屋裡,黎曼婷帶著丫鬟金桔進了黎語顏的房間。
昨夜她就好奇,黎語顏麵上究竟長了什麼斑。
機會來了,她決定瞧上一眼。
“金桔,你去把麵紗掀開。”
金桔點頭,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邊,將黎語顏麵上的輕紗拉起了一角。
黎曼婷正好俯身湊近了瞧,驀地入眼的黑紅色大斑塊嚇得她連連後退,雙腿發軟,一屁股跌坐在地。
金桔連忙去扶,卻是被黎曼婷嫌棄地躲開,生怕金桔碰過麵紗的手碰到她,她麵上也會長斑。
黎語顏雖閉著眼,但明顯感覺黎曼婷嚇到摔倒,心頭不禁冷笑。
外屋的對話,她悉數聽在耳中。
原來祖母想的同父親一樣!
是啊,但凡祖母疼她這個孫女,當年她不至於被趕出府。
這時,黎老夫人囑咐黎宗發夫婦的話再度傳來——
“阿浩此次出門若能尋到神醫,那便是九公主駙馬。屆時曼婷嫁個成器的皇子,咱們家定能與鎮北王府比肩,潑天的富貴等著咱們。你們當父母的,表麵功夫給我做好,萬不可落人口舌,說我們黎家苛待失了生母的嫡女!”
阿浩即黎浩,馮氏所出,在兄弟中行二。
黎語顏心中輕哼,想找神醫,做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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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春雨急驟。
夜闌人靜下的東宮,雨聲更甚。
“跪一晚就不行了?”
夜翊珩拿下覆眼藥包,捏了捏眉心,仍不能瞧見分毫。
小太監鬆果恭敬道:“是,外頭都在這麼說。”
早間就有人在議,他怕殿下聽了傷身,便冇說,不承想流言越來越甚。
此刻的夜翊珩雖瞧不見,但鬆果衣袖摩擦發出的細微聲響入在他耳中,便是欲言又止的模樣。
“說。”
單一個字,威懾力十足。
鬆果躊躇作答:“人們皆言黎五小姐是醜女,醜女怎能說身嬌,體弱怕是真的,這點倒與太子殿下極為相配。”
“就這些?”
夜翊珩將手中的藥包放到桌上,動作不輕不重,卻讓鬆果打了個哆嗦。
“殿下……”鬆果雙膝一軟,頓時跪地,“外頭流言四起,說黎父狠心,太子克妻!”
“嗬!”
“人們說寧遠侯有兩嫡女,讓醜的代替漂亮的也就算了,賜婚當天竟讓醜的跪了一晚祠堂,太過狠心。”鬆果跪在地上,頭低得愈發低,“至於克妻一說,他們都說醜女一般都是身強體健的,跪一晚問題不大,可如今黎家醜女不行了,大抵是因為太子病弱克妻所致。”
夜翊珩唇角劃出一抹清冷的諷意,對著虛空道了句:“查,誰傳的流言?”
是黎語顏,還是他那些相親相愛的兄弟?
“是。”暗處傳來一個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