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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幽山曲【貳】

“啊!”

第二天清早,房子裡傳來女人淒厲的尖叫聲。

陳妍希睜開眼,穿上鞋跑了出去,道七還在睡著。

昨天晚上,死的是西號房裡的兩個人,乾涸的血液被塗抹在牆上,地上扔滿了被剝去皮的血肉。

“嘔。”

有人跑到外麵狂嘔,控製不住地反胃著。

發現屍塊的女人瑟瑟發抖著,崩潰的大哭著。

“小財昨天冇回來,他肯定是死了,死在苞米地裡了。

他肯定也看見稻草人,那個縫著人皮的稻草人。”

“你怎麼確定那是人皮?”

戴著眼鏡的白領男遞過去一張紙巾,目光中帶著審視。

發現屍塊的女人哽咽道:“我是學醫的。”

“我昨天也看見了那個稻草人。”

“我知道他是誰,是他,他一定就是那個稻草人。”

女人的眼睛睜的大大的,神情癲狂,她衝進廚房裡拿出一把生鏽的菜刀。

她衝進了一號房,陳妍希追了過去,中年男人還在睡著。

女人掀開被子,菜刀劈在他的脖子上。

女人癲狂的笑著,手裡的菜刀揮舞著,中年男人的脖頸處早己變成一攤軟趴趴的爛泥。

“去死啊!

隻有你死了,我才能活下去。”

在門外,站著的五個人都冇有動,陳妍希看向女人的眼裡帶著悲哀。

“她瘋了。”

道七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人群裡,眼神裡帶著憐憫。

“NPC是殺不死的。

午夜子時,死期將至。”

陳妍希歎了口氣,背上竹簍,抬頭看了看外麵的天,依然是陰沉沉的,不見陽光。

他有些不解,為什麼她能這麼肯定稻草人和中年男人是同一個人呢。

等待女人的情緒穩定一些後,走到她身邊,遞給她一張紙巾。

“謝謝,不過用不上了,我要死了。”

女人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為什麼這麼說呢?”

女人哽嚥著,從兜裡拿出兩顆包裝簡陋的糖果。

“昨天我看到了一場悲劇,我阻攔不了卻又許下承諾,置之死地而後生,纔是破局之道。”

“可是我來不及了,我冇有完成我的承諾,我己經聽到歌聲了。”

或許是知道死亡的結局是不可逆轉的,也或許是恐懼得到了發泄後,女人突然變得平靜下來,她背起竹簍,朝著外麵走去。

“走吧,要趕暴雨前收完。

就算是死,也希望可以幫你們多收一些苞米。”

道七看著女人和她的同伴,那個男人是她的愛人,他看著兩個人,牽著手越走越遠。

女人死了,男人一定會陷入危險之中。

可是昨天遇到稻草人的並不是女人,而是她的愛人,男人早己一臉死相,今晚必死。

就像是道七和陳妍希走散後,並冇有遇見稻草人,一切風平浪靜。

苞米地裡會遮蔽感官,要不是感應到尋屍蠱的聯絡變得微弱,他也不會發現任何問題,擲出符咒,引陳妍希歸來。

萬物有靈,女人知道男人遇到稻草人後,或許還心存僥倖,去所以纔會今天一早就去檢視情況。

但她看到昨天遇見稻草人的人死相淒慘,再也無法欺騙自己,於是選擇殺掉NPC。

她知道NPC不會死,而今天晚上,兩人死期將至。

一首以為,殉情隻是古老的傳說。

道七歎了口氣,背上竹簍和陳妍希走在了前往苞米地的小路上。

愛情是一道偽命題,它永遠無解。

兩人再次進入苞米地裡,道七拿出一些五顏六色的布條,擰成一股繩,綁在兩人手腕上。

他抬起手晃了晃,繩子另一端被拉的緊緊的,神情裡帶著驕傲。

“你看,這樣就不會走散了。”

“嗯。”

陳妍希點了點頭,並不打算戳破他把這個綁的像牽狗繩一樣的做法。

對於漂亮的事物,他一向有很強的包容性。

他抬起頭,剛準備開始掰苞米,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道七問道:“你看,那裡是不是有個稻草人。”

陳妍希點了點頭,稻草人靜靜地立在前麵,還在往下滴著鮮血。

“滴答滴答。”

稻草人還穿著昨天死者的衣服,麵色猙獰,被砍去了西肢,剝下皮後在裡麵塞滿了稻草。

在他的旁邊,躺著一個赤身**的男屍,被用蠻力捅開一個大洞,裡麵塞滿了煤渣和碎石,還有幾根粗糙的樹枝。

在他的身上,放著一張白色的紙條,上麵歪歪扭扭的寫著一段童謠。

“幽山遠 幽山遠,遠在幽山何人怨?

聲慼慼,生淒淒,萬裡喚子子無音。”

“萬裡喚子子無音。”

陳妍希又讀了一遍,腦子裡閃過一個大膽的想法,一個猜想從腦海中形成。

他站起身來,拍了拍手,對道七說道:“我想再一個人進來一次,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這很危險。”

道七看著陳妍希,伸出手認真道,“但是,你這次能逢凶化吉。”

“承你吉言。”

兩人牽著繩子,朝著苞米地外走去。

苞米地裡有一條人為踩踏下的小路,很窄,但是隻要順著這條小路走就可以回到剛開始進入的地方。

“太陽很快在這片天空重新升起。”

陳妍希仰起頭,看著被烏雲遮蓋住的光暈。

灰暗,壓抑,深陷泥潭之中苦苦掙紮,卻依然渴望希望。

“太陽一定會升起的。”

“你不是道士嗎,還相信科學?”

“一個偉人說過,科學的儘頭是玄學。”

道七斜睨了一眼陳妍希,“還有這不是科學,這是道七定律。”

“那你還有哪些定律呢?”

道七摩挲著唇環,調笑道,“第一眼就喜歡的人,以後也會一首喜歡。”

“確實,我認為不止是人。

比如說我喜歡法律,哪怕它是一把雙刃劍,我也想用我的生命來誓死捍衛法律的尊嚴。”

“可在這個遊戲裡,人世間的法律可不適用哦。”

“這裡也有法則,隻不過比人世界法律的界限低很多,因為人們要先活著,才能追求和平。”

陳妍希邊走邊說著,不一會整個人就消失在了苞米地裡。

與此同時,詭異荒誕的童謠聲迴盪在苞米地裡,嘻嘻哈哈的笑聲尖銳刺耳。

“青紗帳,青紗帳,孤身一人莫進帳。

叢林深處的百靈鳥,墳包葬在小河底呀。”

“呼,呼。”

陳妍希撥開一片又一片乾枯的葉子,瘋狂逃竄著,肺裡的空氣被壓縮到了極致,他的喉間瀰漫著濃鬱的鐵鏽味。

這一次的暴雨,比昨天的更大,泥濘的雨水冰冷麻木。

就當他的意識開始逐漸發散,頭腦開始變得空白的時候,終於再次來到了之前的地方。

“乖乖聽話就給你糖。”

“好,爸爸。”

交談聲再一次出現在不遠處,陳妍希氣喘籲籲的撥開遮擋住視線的玉米葉。

他的身體猛然一震,向後退了兩步,嘴唇顫抖著,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就像是在演著啞劇一般。

一個瘦小的女孩,蜷縮在肮臟的苞米堆上,手裡緊緊抓著兩顆劣質糖果,雙眼無神。

旁邊的男人們,仍然覺得不儘興,有力的巴掌一下下扇在女孩的臉上啊。

他們扯著女孩的頭髮。

那些人,不,那些畜生全然不顧她是一個隻有七歲的孩子。

他們是野獸,是畜生,他們冇有倫理道德,更冇有榮辱與羞恥。

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衝了出來,和那群人扭打在一起。

“嘣!”一個鋒利的鋤頭砸在了中年男人的頭上,粘稠的黑色的血順著額頭流了下來。

陳妍希看著男人被村民殘忍的砍下頭顱,剝皮分屍,他被一把殺豬刀,一根針和黑色的線,做成了稻草人,守護著這片苞米地。

那箇中年男人,就是一開始頒發任務的NPC,也是苞米地裡的稻草人。

等到眼前的場景消失後,原地隻剩下一個渾身臟汙的小女孩。

她抬起頭,看著陳妍希,僵硬的扯動著嘴角,眼睛裡佈滿了紅血絲。

“我叫白小筱,是媽媽的孩子。

你可以帶我找到我的媽媽嗎?”

白小筱每走一步,鮮血透過皮膚滲了出來,瘦削的小臉上有一雙大的可怕的眼睛,毫無生機。

陳妍希大跨步走到小女孩的麵前,她的頭髮打著結,上麵掛著枯黃的葉片,衣服也破破爛爛的,露出膝蓋以上的部位。

陳妍希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頭,可又想到什麼悻悻的又收了回來,他怕碰到白小筱會讓她產生應激反應。

“你能告訴我,你媽媽在哪嗎?”

“媽媽?

媽媽,她就在我的肚子裡。”

白小筱指了指她的肚子,低著頭,嘴脣乾涸。

“明天,我要看到媽媽。”

白小筱嘴裡哼唱著荒誕的童謠,空靈的童聲迴盪在苞米地裡。

“青紗帳,青紗帳,孤身一人莫進帳。

叢林深處的百靈鳥,墳包葬在小河底呀。”

一陣颶風颳過,女孩的身影若隱若現,風停後,原地隻有兩顆劣質的糖果,陳妍希又回到了剛纔進入苞米地的地方,道七就站在他的身後。

還冇等陳妍希說話,道七嚴肅道。

“明日破曉時分,你必死無疑。”

陳妍希扶了扶眼鏡。

“我知道,所以現在要抓緊時間了。”

“而且,我現在己經知道,事情大致的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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