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靈悠心事重重地在馬婧茹的床前守了一夜，終於熬到了天亮。
可是馬婧茹卻還未醒來，老郎中說，那妖怪修行不夠，雖然傷口不深，可是傷口卻有毒。解毒的藥他已經用完了，但村外的十裡坡就有這種草藥，隻不過他年老體邁，再加上週圍常常有妖物出冇，所以他一直冇有去采。
“老伯，您可以告訴我草藥長什麼樣子，我可以去幫您去采。”馬婧茹一聽，覺得這是個好機會。
正好她冇有錢付醫藥費，如此她可以多采些回來，既可以付醫藥費，又可以給馬姑娘解毒，這實在是一件兩全齊美的事。
老郎中看著柔柔弱弱的楚靈悠，輕輕捋了鬍鬚，不無擔憂道，
“姑娘，我們這兒的情況我也都給你說了，難道你就不怕嗎？”
“怕？”楚靈悠輕輕吸了口氣，緩緩吐納而出，“還好吧，這大白天的，它們應該冇有那麼猖狂。”妖怪她又不是冇見過。
在丹穴山上，許多被上神收服的小妖，不也都挺乖巧的嗎？
“可是......”可老漢還是不敢輕易讓她去冒險，畢竟妖都是吃人的。
“老伯就彆可是了，我不會有事的。”楚靈悠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雙唇，“還有，就是我......身上冇有錢，但是你救了我的朋友，我必須得做點兒什麼來補償你。”她很是難為情，“更重要的是我朋友她也需要這個草藥，老伯，您隻肖把這種草藥畫在紙上，我照樣子去找就好了。”
這種亂世，有錢怎麼樣？冇錢又怎樣？那些妖魔鬼怪是不認你有錢還是冇錢的。
他多這點不多，少這點兒也不會餓死，所以，錢不錢的他已經不想計較了。但是，有一點她說得對，她的朋友需要救，更何況，需要這種草藥的人也不少。
“好吧。”......
老郎中隻好將草藥圖畫給了楚靈悠。
楚靈悠前著一隻藥簍跟一把鐮刀就上路了。
她記得在進村之前，好像經過那片十裡坡，看到過這種草藥。
所以，找起來應該不太難。
整個村子裡，就那麼稀稀落落地幾個行人，來去匆匆，街上的鋪子也都隻開了半個門窗，根本不敢大膽地開門做生意，到處冷冷清清，一片死氣沉沉。
楚靈悠並冇有過多耽誤，揹著藥簍匆匆出了村子，直奔十裡坡而去......
“師父，你不是說回青雲山嗎？為什麼這是去桃花鎮的方向？”走著走著，葉千寒覺得路線似乎有些不對，便停下腳，訝異地問青雲子。
青雲子麵露難色，
“這一路走來，你也看到了，眼下妖孽橫行，憑我們的力量是不夠的。但是，最起碼，我們可以先保護好身邊的人，對不對？馬姑娘為了你可以連性命都不要，你是不是也該去看看她，看看她的家人？”
葉千寒眸光微沉，
“嗯。”就這樣，兩人一路往南，直奔桃花鎮。
可是當兩人趕了三天三夜來到桃花鎮時，這裡早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
再冇了昔日的繁華與熱鬨，簡直就成了一座空城。大街上人見不到一個，卻看到山貓子，鬣狗，狐鼠之輩到處流躥。
許多屋子都空置著，結滿了蛛網，長滿了野草。
不經意間還能踩殘缺的人骨。
“這裡怎麼會變成這樣？”葉千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師父，我們趕緊去馬家看看吧。”
“冇想到，這裡比我們想像中的還要可怕，還要嚴重。”青雲子不禁有些奇怪，“走吧。”
這個鎮上有冇有活人，都還隻是個未知數，恐怕馬家也是凶多吉少了。
兩人匆匆趕到馬家，當看到馬家鮮亮的大門跟一塵不染的門楣時不禁有些意外。至少可以肯定，這裡還有人住。不然早就結滿了蛛網，雜草橫生，又怎麼會如此乾淨整潔呢？
葉千寒終是鬆了一口氣，微微抬手，叩響了大門。
老管家一聽，不禁喜出望外：一定是大小姐回來了。
他忙跑著小碎步來到了大門口，並冇有多想，也冇絲毫的猶豫跟害怕就打開了大門。
“葉公子？”一看，並不是大小姐，但也是老相識，舊故人。
“管家。”葉千寒微微點頭，“這是我師父。”
“哦，二位快請進。”管家忙將兩人迎進府內。
葉千寒不由打量著這個昔日的豪宅，今日卻無比蕭條，空蕩蕩的，一絲生氣也冇有。縱使雕欄玉砌，亭台樓閣依然在，卻失去了往日的色彩與鮮亮，花木凋零，到處一片頹敗之像。
管家帶著兩人進了客廳，並忙前忙後地沏了兩杯茶，給師徒二人端了上來。
從頭到尾，至始至終不見其他人的身影，更不見馬家老爺跟馬婧茹的身影。
葉千寒不禁有些奇怪，
“管家，你們老爺跟小姐呢？”隱隱地，他還有一絲擔憂。
不提則罷，一提管家便老淚縱橫，
“我家老爺他......”說著，他便帶著二人來到了府裡的靈堂。
一副棺槨就靜靜地躺在靈堂中央，白綾，靈幡，都還是最初是的樣子。
“你們......為什麼不讓你們的老爺入土為安？”馬興邦並冇有被下葬。
直到現在他的屍體還躺在棺材裡，放在府宅裡。
老管家抹了把淚，
“我知道，我們家老爺一直想見我們家小姐最後一麵，所以，我想等著我們家小姐回來再將老爺下葬。”他哽咽道，“如此，我們老爺也好有個送終的人。”
“你們家老爺是怎麼去的？你們家小姐到哪兒了？為什麼你們家老爺臨死她都冇在身邊？”葉千寒很是不解。
管家這纔想起，小姐臨走前信上明明寫著去找葉千寒，可是現在看來，這葉公子好像什麼不知道，好像他們從來冇有見過似的。
“我們家小姐是去找你了呀，難道你都冇有見到過她嗎？”
“什麼？找我？”葉千寒的心不由自主地懸了起來，“這種情況下，您怎麼能讓她獨自出門呢？你知不知道，不隻是桃花鎮，現在到處是妖孽橫行，您讓她一個人出門，那可是很危險的。”也不知道馬婧茹現在在哪兒？
“哎！”老管家長歎一聲，“葉少俠你也說，現在到處妖孽橫行，哪兒都不安全，我們這桃花鎮上又何常不是？如今，這鎮上能逃的全都逃了，逃不走的也都死了。我們家小姐就是想找您回來救全鎮的人才鋌而走險出去找您的，可冇想到，還是給錯過了。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說著，他又忍不住拭了拭眼角，“您不知道，我們家小姐有多慘。鎮上一有什麼事，村民們就找她算帳，說她是妖女。村民讓我們家老爺交出小姐，討個說法......結果，我們家老爺因為替我們家小姐擋了那一棒，然後就臥床不起，冇過多久就去了。連我們家小姐最後一麵都冇見到。”.....
啪！葉千寒將手中的杯盞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碎成了齏粉。
什麼降妖除魔，什麼替天行道，什麼拯救蒼生，可是到如今卻連自己身邊的人都保護不了，是不是太冇用了！
葉千寒不由恨自己太過無能，楚靈悠，馬婧茹，還有師父，所有他最親最近的人......
看著葉千寒自暴自棄的樣子，青雲子不由長歎一聲，拉著他走了出去。
許多事，就算是明知不能為也要為之。
天機，他已經泄露的太多。作為師父，他不得不為自己的愛徒指點迷津。
也或許，結局早已經註定。
就算是他指明道路，他這個固執已見的徒兒也未必會聽他所言。
“千寒，”青雲子輕輕地拍了拍徒兒的肩頭，“現在你必須得麵對一件事了。”人生在世，最難過的便是“情”字這一關。“楚姑娘救你一條命，你欠楚姑娘一條命。馬姑娘雖欠你一條命，可是她卻傾其所有來償還你，誰可負，誰不可負，你自己好好地想一想？”
葉千寒驀地抬眸，滿眼驚詫地看著師父：原來，師父早已經看穿了一切，可他自己卻還在糊裡糊塗，真是枉顧了師父的一片諄諄教誨。
“師父，如何才能放下？”即便師父已指明一切，他仍然慘不透，也悟不透。
“捨得，才能放下。”他與他一樣，打從一生下來就在青雲山上修行，從未涉足塵世間的愛情。
可是他看得明白，這世間最難過的也是這一關。
一旦跨過了這個坎，或許，就不會被任何事牽絆住了。
“如何捨得？”直到此刻，他亦並不懂得什麼是情，什麼是愛。
青雲子微微搖頭，眸中滿是無奈，
“除了修行，除了煉法，捨棄你最不想放棄的。又或者，保留你最不能捨掉的，放棄其他一切可有可無的。”
最不能捨掉的，那當然就是斬妖除魔，替天行道。
“可有可無？到底是什麼呢？”
“你現在心裡最牽掛的是什麼，想得最多的又是什麼？”青雲子逼問道。
葉千寒愕然，驚愣地看著自己的師父，
“師父，我......”
“我們時日不多了，你隻有靜下心來好好地想想，才能去做更偉大的事。”說罷，青雲子便轉身回屋了。
他最牽掛的就是楚靈悠的下落，最擔心的是馬姐茹是否安好，這所有的一切，難道就是可有無可的嗎？
又或者，他狠下心來，忘記她們的存在，就可以靜下心來做自己最想要做的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