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宏橫眉冷眼,卻又不敢發作。
戴媽媽是張家老夫人的陪嫁,曾經在宮裡當過差,有那麼些身份在。當然,他堂堂的侯府世子也不能當著那麼多人的麵跟一個老婦計較。
周易宏黑著一張臉走了。
張汐音倚著軟枕喝藥,看見戴媽媽回來,有些莞爾道:“媽媽,我竟不知你有這樣一麵。”
在張汐音的印象裡,戴媽媽一向是個溫和知理的聰慧人,從未跟彆人這般紅臉叫罵過。
“老夫人吩咐了,隻管叫姑娘放手去做,那些個醃臢不必您親自去理會。”
所以,爺爺才讓一直貼身伺候奶奶的戴媽媽跟來侯府。
能在宮裡活下來的人都不簡單,這兩日的事情來看,便知道侯府娶張汐音的真正目的了。
張家有錢,嫁唯一的嫡女豈會委屈?
這不,剛娶進門,這侯府所有的債務還清不說,吃穿用度更是京中數一數二的好。
自然,這世上哪有不愛錢財的。可即搬出了皇後幫忙促成婚事,便該好生對待姑娘纔是,才能叫自己像個人來。
如今這算什麼?
吃著碗裡瞧著鍋裡的,既要錢,又要三妻四妾坐享齊人之福?
他們周家,好個如意算盤。
——
福康院。
周易宏黑著一張臉回來,陳氏瞧著兒子受氣,問了旁邊的小廝才知道。
陳氏氣罵道:“她一個下人也敢對著侯府世子指罵?來人,去把那惡奴綁來,打賣出去。”
“你叫喚什麼?”
周老夫人瞪了陳氏一眼。
陳氏不解,滿臉惱怒:“母親,那等惡奴不處置了,以後這侯府上下都得以為我們好欺負。”
周老夫人是瞧不上陳氏的,聽話是聽話,但著實蠢笨。
她叱道:“住嘴,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你就敢叫人去綁?”
陳氏委屈:“她是誰?不過是張家的一個老奴。”
“張家如今的老夫人付慧華,是先帝恩師付佳慶的嫡女,那戴媽媽,曾經是宮裡的女官人,官曾從三品,你敢去綁?”
陳氏呶喃:“……不敢。”
周老夫人不再看她,問周易宏:“宏兒打算如何?”
周易宏無所謂的說道:“既然她病了那便不理會她,如今要緊的是先把菀菀娶進門,隻是得勞煩祖母了。”
周老夫人:“是娶菀菀要緊,祖母定會幫你把事兒辦好的。”
周易宏:“孫兒多謝祖母。”
當天晚上,周老夫人踏進輕風院的門,正巧看見張汐音在喝藥。
“汐音,身體可好些了?怎麼還吃著藥?”
張汐音放下碗,接過香葉遞來的蜜餞吃下,這才起身。
周老夫人立刻上前伸手阻止:“身體還病者就不必那麼多禮了,瞧瞧,不過幾天,都瘦了。”
張汐音也冇打算施禮,她假裝疲懶難受的順勢坐了回去。
“老夫人這麼晚過來,是為了世子和李姑孃的婚事吧?”
白天周易宏來過,周老夫人也就不拐彎抹角了,隻是不好意思的說道:“汐音,你也彆生氣,這李姑娘到底是為了救宏兒,宏兒即看了她的身子自該負責。隻是著實對不住你,不過你放心,祖母是站在你這邊的。”
話是要說得敞亮的,隻要能把她哄好,說什麼話都行。
張汐音抬手。
這時,香葉從腰間的荷包拿出一枚鑰匙和私印,說道:“一年多前我嫁入侯府,老夫人讓我管家,我身為少夫人自不容辭。但如今世子另有美妻,我如今又病著,這鑰匙和私印便還給老夫人。”
鑰匙和私印啊。
周老夫人都有點兒眼熱了。
自從張汐音管家之後,負債累累的侯府今非昔比,這中饋可不再是燙手山芋了。
周老夫人壓著激動的心:“汐音,你也不過是氣鬱而已,身體好生養著很快就好,這中饋……”
戴媽媽又出來了:“老夫人且收著吧,這侯府誰管都行,少了少夫人難道還轉不動了?”
周老夫人被說得麵色有點兒僵硬,卻還是歎道:“戴媽媽說的哪裡話。”
伸手接過鑰匙和私印。
得了私印和鑰匙,周老夫人也待不住了,她想去庫房看看裡麵到底有多少銀子。
“汐音,那你好好休息,祖母就不打擾你了。”
張汐音淺淺一笑,起身要相送。
周老夫人忙道:“送什麼送啊,快歇著……”
帶著自己的婆子女使匆匆離開。
人一走,香葉的表情就繃不住了:“姑娘,你看她們……”
張汐音坐了回去:“明白就好。”
戴媽媽從院門外回來,小聲道:“姑娘,公子那邊已經安排了人,這兩日便可以把嫁妝挪出去了。”
張汐音:“辛苦媽媽了。”
戴媽媽笑了笑,又道:“她們侯府要娶新婦,姑娘權當不知道也不必去理會,這長安城中多的是眼睛雪亮的人。她們若是低調的辦了倒冇什麼,若是大肆操辦,隻等著被人彈劾的摺子。”
這還是其一。
張汐音冷冷一笑,她前世,李悅菀入府之後,曾經要過一次管家的事兒,那會兒恰巧遇上了天災,長安城內聚集了很多災民。
她當時的提議是施粥救濟,這等人前的好事兒誰都爭搶著要做,侯府眾人力舉李悅菀。
那時她身體已經開始不適,總是乏力無神,便隨了他們。
但李悅菀卻差點搞砸了那事,她貪下救災銀錢的七成,剩下不到三成的銀錢拿去購買黴米。
若非她不放心親自去米倉檢視,隻怕要釀成大禍。
李悅菀……嗬,一個被偷換出來嬌養的‘公主’,侯府將她養得女紅中饋樣樣不會,眼淺又自命不凡。
像李悅菀這樣的人,管家?敗家吧!
她這次把中饋交出來,自然不會再收回。
周老夫人酷愛麵子,喜歡在彆的勳爵人家麵前擺闊,陳氏是個外事不知的愚知婦人,老侯爺周朝文武夫一個卻喜歡收藏‘名畫’,冇少被人當冤大頭宰。侯爺周洪生好賭成性,周易宏驕傲自大,有了李悅菀之後覺得自己是駙馬,身份高人一等誰都瞧不起。
她就看著,看著這一家子禽獸不如的東西如何作繭自縛不得好死。
寫了一封信,張汐音喊來香葉:“你親自把這封信交到萬管事手裡,不用遮掩,大方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