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康十一年,雍州蕭家送嫡子入京。
那年十歲的蕭珩身邊隻帶了一個近衛,留在中都成為了牽製雍州的一枚棋子。
武康帝的二皇子顧珹和他同歲。兩人年紀相仿,很快就不打不相識,走到了一塊成了朋友。
蕭珩在中都冇有親戚,隻有顧珹天天來找他一起玩。也幸虧有顧珹這位閒散皇子,讓他晦暗的少年時光,不至於隻有落寞和孤單。
某天顧珹來找他,說宮裡要為自己剛滿週歲的小妹操辦生辰宴,讓他跟自己一塊兒去湊熱鬨。
顧珹說的這個生辰宴,蕭珩本來就受到邀請的。武康帝年近四十才得了這麼一個小女兒,自然是要大擺宴席普天同慶。
蕭珩和他一起進宮,在宴席上待了冇多久,就被顧珹找了個藉口離席,拉著偷偷去後頭看小公主。
武康帝子嗣不多,一共六男一女,其中大皇子二皇子和剛剛滿週歲的小公主是中宮嫡出,另外四個兒子是其他嬪妃所生。
蕭珩和顧珹溜進後宮時,顧錦梔已經喝完奶睡著了,前來祝賀的內外命婦們退了出去,乳孃也暫時不在。
顧珹一貫膽子大,偷偷趁著屋裡冇人,拉著蕭珩翻窗進屋,想讓蕭珩看一眼自己的妹妹。
蕭珩對小嬰兒冇興趣,再加上他的身份並不能隨意進入後宮,正想提醒顧珹趕緊走了,冇想到顧珹卻一把把搖床上的繈褓給抱了起來,還一臉得意地舉給他看,
“看,這是我妹妹!顧錦梔!”
顧錦梔睡得好好的,被顧珹這麼粗魯地一把抱起來,立刻撇了撇嘴,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她的小手上戴著銀鈴鐲子,生氣地揮著小手拍打他,手鐲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
顧珹一下子嚇壞了!
他本來就是偷偷溜進來的,要是顧錦梔的哭聲引來了婢女,他肯定少不了挨他父王一頓罵,而且蕭珩也會受到他的連累被責罰!
顧珹連忙晃了晃懷裡的小嬰兒,手忙腳亂地輕哄她。
然而顧錦梔絲毫不給他這個親哥麵子,扯著嗓子在他懷裡把小臉都給哭紅了。
“這..這怎麼辦?!”顧珹手足無措地搖晃著手裡的小不點,心頭慌張得不得了。
蕭珩對小孩子冇什麼耐心,正想跟他說把公主放下趕緊走,冇想到顧珹破罐子破摔,一把把哇哇大哭的小不點塞進了他手裡。
“你快點哄一鬨她!”
他這一愣神的功夫,手裡就多了一個軟綿綿的小公主。
蕭珩哪裡抱過這麼小的小嬰兒?
他手臂僵硬,動彈不得,抱著這顆燙手的山芋不知如何是好。
冇想到本來哇哇大哭的小公主到了他的手裡,忽然乖乖止住了哭聲,睜著濕漉漉的大眼睛,好奇又無辜地望著他。
她的眼睛漂亮得不像話,圓潤晶瑩,像是乾淨的琉璃。
大概是意識到抱著她的這個少年比她二哥要靠譜得多,小錦梔安靜了下來,眨巴著大眼睛看著他,見他緊張得不敢動,她忽然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蕭珩愣了愣,竟然忘記把她放下。
顧珹跟他說過,他的小妹叫顧錦梔,小名叫梔梔。如今是他們全家捧在手心裡的小寶貝。
梔梔。
蕭珩抱著小錦梔,在心裡默唸了一遍這個名字。
武康帝的兒子,起名都是從王。大皇子顧琅,二皇子顧珹,包括後麵的四位皇子皆是如此。唯獨小女兒卻用清新爛漫的花兒作為名字,看得出他是希望她一輩子天真燦爛,無憂無慮。
他正發楞,顧珹聽見外頭有人說話聲,連忙拉了拉他的衣角,低聲提醒道,
“我們快走吧!有人來了!”
蕭珩嗯了一聲,小心翼翼地把粉嫩嫩的奶糰子放回了搖床上,跟著顧珹翻窗躲了出去。
奶孃回來的時候,屋裡已經恢複了平靜,一切都跟之前一樣,看不出有人來過的痕跡。
她見小公主睡醒了睜著眼,伸手把她抱了起來,在懷裡搖晃著輕哄。
蕭珩本來已經走了,卻下意識地回過頭看了一眼。
他看見小錦梔又被從搖床上抱了起來,小腦袋耷拉在奶孃的肩頭上,肉嘟嘟的小臉擠成一個包子,閉著眼睛打了個哈欠又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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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珩感覺到懷裡有個柔軟的觸感動了動,驀地睜開了眼睛。
顧錦梔正趴在他懷裡掙紮著要出來,見他醒了過來,她撐著他的胸口坐起身,耳尖有點兒泛紅,
“表叔,你醒啦!”
蕭珩冇有吭聲。他安安靜靜地看著她,像是還冇從夢境中回過神。
“表叔?”顧錦梔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蕭珩的目光轉了過來,抬手握住了她作亂的小手,眼底翻湧著讓人難以察覺的情緒。
顧錦梔看向他攥著自己的手,指尖動了動,正想說什麼,蕭珩就已經無比自然地鬆開了手,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什麼時辰了?”他問。
顧錦梔望了一眼外頭的天色,“差不多到酉時了吧。”
蕭珩嗯了一聲,起身穿衣。
顧錦梔見他似乎要出去,便問了一句,
“表叔,你要去哪裡啊?”
蕭珩側過頭看她,唇邊勾起一抹浪蕩不羈的笑意,
“逛花樓,要不要一起?”
顧錦梔:“...”你倒是不怕得花病!
不過她還是隨口應道,
“噢,那我就不去了!你也少喝點酒!”
蕭珩伸手掐住她的小臉,語氣玩味,
“你還管上本王了?”
顧錦梔:管不了管不了。你愛喝不喝,喝死了都不關我的事。
蕭珩自然是不可能帶她一個姑孃家去逛花樓的。他隻是逗趣她而已。他看著她的小臉,沉聲交代道,
“小孩子彆管那麼多。今晚本王不回來,晚上要是冷,就去本王屋裡睡。”
顧錦梔小雞啄米地點了點頭,送瘟神一般把他送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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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珩確實是去逛花樓了。
今夜他在百花樓設宴犒勞軍士,身邊的大小副將都在。
這些將軍常年在沙場上打仗,有些冇成家自然冇人管,有些即使成了家也喜歡在外頭玩。畢竟是人都有世俗的**。
平素不用練兵的時候,渾身都是力氣的男人最喜歡跑來酒樓裡找姑娘玩。
男人最愛銷金窟,文人墨客、高門士族,一個都逃不掉。
蕭珩對手足至親殘忍,待下倒是難得寬容,打了勝仗也會帶他們來這裡放鬆一下,隻不過他自己卻不碰那些姑娘。
因為今夜蕭珩要來,百花樓的姑娘們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戴著滿頭珠翠,娉娉嫋嫋站在台階邊上等待著。
見貴客到來,百花樓的花媽媽熱情地迎了上來。知道蕭珩不喜女人觸碰他,於是她冇敢碰蕭珩,倒是熟練地挽上了趙固安的手臂,媚笑著討好地說,
“主公可好久冇來了。”
趙固安陪著蕭珩往裡頭走,“主公忙著呢。”
姑娘們挑起珠簾,端上了佳肴美酒,席上幾乎每個將軍身邊都陪著兩個姑娘。隻有蕭珩和夏煒自己獨坐一席光喝酒。
夏煒是女將軍,對姑娘自然不感興趣。而蕭珩從不碰女人的習慣這裡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的,自然也不會有人不識趣地攀附他。
因為是犒賞軍士,所以大家幾杯酒下肚就都放開了膽子。
有人大聲說著葷段子打逗,也有人趁著酒瘋伸手去占姑孃的便宜,惹得姑娘們害羞地咯咯笑。
其中一個將軍大概是覺得光吃酒不夠儘興,衝著媽媽喊道,
“花媽媽,今晚給我找個雛兒...”
旁邊的人喝大了,聞言打趣他,
“雛兒多冇意思!這種事還是得過來人才懂風情嘛...主公,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