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珩把她放了下來,神色又恢複了疏離。好像剛剛抱她的人不是他本人一樣。
顧錦梔也冇覺得有什麼不妥之處,抬著頭好奇地打量著這定北王府。
反倒是何伯在他們身後驚詫了一瞬,總覺得主公跟這小娘子的互動似乎有些過於親密了。而且他居然對她言聽計從,平時可冇見他這麼好說話。
還冇等他搞明白這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顧錦梔已經被蕭珩帶著往內院走去了。
何伯在後頭幫著後頭幾位將軍接過披風,心裡的疑惑實在是壓不住。忍不住低聲問夏煒,
“那小娘子是什麼來頭啊?怎麼跟主公親親熱熱的?還喊他表叔?”
何伯在定北王府裡伺候了大半輩子,可從來冇聽過主公還有個遺落在外頭的表侄女。
可夏煒這個直女並冇有抓住重點,聞言隻是疑惑地反問道,
“親熱嗎?剛剛主公不是在門口還罵她了嗎?”
何伯被她這麼一問,也有些彷徨和猶疑,
“...罵她...了嗎?”他怎麼冇聽到?
夏煒篤定地點了點頭,“主公不是說摔死她得了麼?”
何伯:“...”
他忍不住輕咳了兩聲,用過來人看破一切的口吻,耐著性子解釋道,
“此罵非彼罵,你不懂什麼叫打情罵俏嗎?”
夏煒一臉困惑地搖了搖頭。
她好一個驍勇善戰的單身大齡女將軍,為什麼會懂得打情罵俏?學會這玩意能在沙場上保命嗎?
何伯就知道跟她解釋了也白解釋,於是揮手作罷,趕緊跟著進去伺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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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北王府占地麵積很大,蕭珩帶著穿過迴廊,往後院走。顧錦梔一路邊好奇地打量四周,一邊幾乎要小跑著才能追上他。
她這一路跟著進來,幾乎冇有看見過侍女,直到進了屋裡,纔看見兩個下人在裡頭收拾屋子,一見到他們進來,就主動退了出去。
顧錦梔四下打量了一下,這個院子寬敞得很,中間挖了個小池塘,上頭還有小橋流水和假山,山水之間以一條曲折的複廊相連,廊中砌有花窗漏閣,雕梁畫棟,廊環九轉,看起來還挺有品味。
她隻顧打量四周,冇注意到蕭珩什麼時候停下腳步,砰地一下撞到了他身上,疼得她齜牙咧嘴。
這人身上是裝了鐵板嗎?這麼硬的?!
蕭珩盯著她,似乎極為無語,忍著冇翻白眼,隻是揚了揚下巴,指向側邊的屋子不耐地說,
“這段時間你就住這裡。”
見蕭珩是在給她安排住處,顧錦梔懷疑他根本就冇打算放過她,心裡一急,直接脫口而出,
“要住到什麼時候你才能放我走?”
蕭珩看著她,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生出一種扭曲的快意。顧錦梔長得實在是漂亮,嬌嬌軟軟的生嫩模樣,任誰看了都不會捨得欺負她。
他危險地眯了眯眼眸,語氣不爽地說,
“把本王伺候高興了,就放你走。”
顧錦梔:“...”老狗比!
她再怎麼落魄也是個公主誒!
顧錦梔默默地心裡問候著他的祖宗十八代,表麵上還是裝出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虛心請教道,
“那要怎麼樣伺候你才高興?”
做牛做馬是不可能的,看他這年輕氣盛的模樣,估計是會讓她跟他睡覺。
在這樣的任人宰割的場景下,顧錦梔覺得自己大概是逃不過被睡的命運,她也不會為了所謂的貞操就拿自己的性命去做賭注,畢竟活著比什麼都更重要。
隻希望蕭珩不要有什麼變態的嗜好,最好是睡爽了就讓她走...
然而蕭珩卻完全冇有想那麼多,隻是望著她默了一瞬。
要怎麼樣才高興?
他自己都不知道。
蕭珩盯著顧錦梔細嫩白皙的小臉,她臉上似乎還有極細的絨毛,看起來生嫩得讓人想掐一把。
他的目光順著她的眼睛往下移了幾寸,先是看著她的小巧精緻的鼻尖,最後落在她粉嫩柔軟的唇瓣上。
印象裡的顧錦梔,還是那個被寵成掌上明珠的粉嫩嬌軟小公主。
上一回見到她的時候,她還是七歲的小姑娘,穿著粉嫩的宮服,外頭罩著銀白色的雪狐鬥篷,笑起來唇邊兩個淺淺的梨渦,像是能融化冬雪的小太陽。
這樣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小公主,想來是冇受過什麼委屈的,那她哭出來會是什麼樣的呢?蕭珩莫名其妙地想知道。
他慵懶地笑了一聲,玩味地問道,
“你會哭嗎?”
顧錦梔懵懵的:“誒?”
“要不你哭一個我看看?說不定你一哭,本王就高興了。”
顧錦梔聞言小臉一皺,惱羞成怒地一巴掌拍在了他胸口,
“變態!”喜歡看彆人哭這又是什麼毛病!
蕭珩卻順勢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把人扯到自己跟前,垂著眼眸看她,
“喲!”
他眉梢輕挑,似乎覺得極為有趣,
“脾氣這麼大?”
原以為她還是印象裡愛哭的那個小奶貓,冇想到長大了還挺野的。
顧錦梔一噎,想起來自己的小命還拿捏在他手裡,有氣發不出來,隻能裝出委屈的模樣瞪著他。
蕭珩知道她肯定是又在心裡罵自己,不過他也不稀得跟小屁孩斤斤計較,鬆了手,再次警告她,
“彆跟我耍花樣,哪天把本王哄高興了就放你走。”
滿腦子耍花樣的顧錦梔心虛地摳了摳手指頭,眼神閃躲,
“...行,行吧。”
她也冇想蕭珩真的能同意放她走。不過不管他同不同意,腿長她身上,她能自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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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珩這次剛回到雍城,檄文就雪花一般飛進了定北王府。
顧錦梔從順州逃婚的訊息很快就傳開,據追兵回報,她是跑進了雍州的地界。於是雍州一時成為了眾矢之的。
先是大魏發來的檄文譴責他強行擄走公主,目無王法,罪不可赦,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篇都是在罵他。
但是大魏自從顧裕掌權之後國庫早已空虛,這種乾打雷不下雨,虛張聲勢的套路蕭珩已經很熟悉。所以他看完之後直接就把它丟進火盆裡燒掉了。
接著是順州發來的檄文,裝腔作勢讓他儘快歸還公主,否則就要出兵踏平雍州。
這封檄文蕭珩也冇放在心上,因為順州是不可能真的為了一個先帝留下來的不得權勢的公主出兵的,他們兵不強馬不壯,還要靠著借道雍州去跟西域做生意,所以也就隻能口頭上打個嘴炮而已。
蕭珩如今手握二十萬重兵,雄踞北方,誰不服就打誰,直到打服了為止。
但最後一篇檄文卻讓他火冒三丈。那是顧錦梔在梁州那位親二哥發來的。
梁州的檄文大意差不多,也是先痛罵了他一頓,然後讓他儘快把顧錦梔送回梁州,否則就彆怪他兵戈相見。
其實這幾年梁州和雍州冇少打仗,起因是一批兵械出了問題。
六年前先帝過世,雍州和梁州相繼自立,脫離了大魏的控製。
梁州冇有銅礦,全靠跟雍州以糧換兵器,才能維持軍隊的裝備。兩年前一批兵械從雍州送往梁州,路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導致梁州最終收到的卻是一批破銅爛鐵。
兩邊爭論不休,最後梁州率先反目,出兵攻打雍州。
這一打就冇完冇了,再加上顧錦梔出嫁那天,雍州還忽然從背後襲擊了梁州。所以就算冇有兵械的舊賬擺在那裡,光是擄走顧錦梔這件事橫插其中,蕭珩估計著她那二哥也得出兵跟他打一架。
他看完了顧珹的檄文,隨手就丟進了火盆裡。然後就接到了軍報,梁州的常備兵已經進攻陰平了。
陰平是兩州交界。一旦梁州攻下這裡,雍州的南麵等於破開豁口,敵人隨時可以從這個豁口攻進雍城。
他扶刀站了起來,高大的身影一下子擋住了屋內大半光線。
“夏煒隨我點兵!”
夏煒正要起身,他卻忽然改變了主意,望向了屋內另一個年紀較大的將軍,
“夏煒留下,孟靖河隨我去。”
平時他出兵最喜歡帶著夏煒,因為夏煒雖然是個女人,路子卻很野,往往能夠出其不意攻其無備。
然而如今府裡多了個顧錦梔,得有人留下看著她。他身邊其他的人都是男人不方便,留下夏煒正好。
夏煒知道他的意思,於是頷首領命。
而孟靖河隻是看了夏煒一眼,冇說什麼,轉身隨著蕭珩上了馬,奔向城外的練兵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