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悅耳的聲音聽在南梔耳中卻似魔鬼的聲音,她瞳孔微縮,垂眸間神色複雜,心中的那股懼意被她極快藏在心底。
南梔深吸一口氣,待情緒收斂好後,她才朝著馬車裡走去,“臣女不敢勞煩殿下大駕。”
她剛一走近,青玉便伸手準備扶著她上馬車,南梔踩著腳凳正欲上去,沈淮序的身影猛然出現在馬車門前,他朝著南梔伸出右手,矜貴清雅的臉上淺笑著,饒有興致地盯著她。
南梔被他突然出現的身影給嚇了一跳,看著他伸出來的手,她下意識是想拒絕的,可迫於他太子的身份,她斂下不甘的心思,遞出白皙的柔荑,放入他手中。
“多謝殿下。”
南梔抬眸,清冷似月的眼眸就這般望進沈淮序深邃不見底的眼中,他唇角微漾,似滿意她的識趣。
可南梔心中卻生了懼意,哪怕太子一副光風霽月的模樣對著她笑,可這一瞬間,她卻遍體生寒,臉上的笑容險些冇掛住,下意識彆過了頭。
太子他就是個徹徹底底的騙子,裝得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內裡怕是個黑心肝的。
沈淮序盯著她的反應,淺淡的眸光裡一閃而過出一絲冷意,他握著南梔的手捏緊了些,一把拉著她上了馬車。
“先上來吧。”
待南梔上了馬車後,他臉上的笑意倏然消失,冷眸睥睨著馬車旁的青玉,“青玉,遲了些。”
周遭的空氣彷彿也跟著他的話凝固住,南梔坐在馬車裡,輕蹙著眉頭,太子的話雖是對著青玉說的,可那話卻也聽得南梔心裡一突。
沈淮序聲音低沉清冷,不帶絲毫感情,雖是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像是重重敲打在青玉的心房上,聽得她心裡發顫。
青玉聞言,麪皮緊繃,低垂著頭,恭敬又小心回道:“是屬下的不是,耽擱了殿下的時間。”
南梔對青玉的感觀不錯,擔憂她受太子責罵,原本也不是青玉的錯,是她耽擱久了,太子又何苦為難旁人。
思及此,南梔忍著對太子的害怕,大著膽子扯了扯他的衣袖,細聲細語喊了一聲:“殿下。”
沈淮序察覺到袖口間傳來的小動作,收回落在青玉身上的視線,轉而又恢複了一副溫雅的模樣,“梔梔想說什麼?”
“是臣女收拾東西的時間久了些,耽擱了您的時辰,還請您莫要怪罪青玉,若要怪罪,怪罪臣女便是。”
馬車下的青玉聽著裡麵傳來的聲音,心神微動,美人果真是心善,她對南梔的好感直線上升。
她剛纔還拒絕了美人的請求,眼下美人卻為她求情,青玉心裡五味雜陳,早知曉她便大著膽子應了美人的請求了,大不了被殿下罰一頓便是。
青玉麵上緊繃著,內心感動哭泣,嗚嗚嗚嗚,她對不起美人。
清脆如玉石敲擊的聲音傳入沈淮序耳中,他勾著唇定定望著她,她眼中分明藏著對自己的懼意,倒是願意為了旁人大著膽子求情。
“你想讓孤饒了她?”
“殿下,本也不是她的錯、”
南梔話未說完,就見太子身形一閃,她耳邊傳來了熱氣,吹得她耳朵癢綿綿的,“若是梔梔親孤一口,孤便作罷。”
南梔的麵上一僵,她扯了扯嘴角,擠出一絲笑意,“殿下這是在說笑嗎?”
太子是什麼品種的狗男人,怎麼是這麼一副德行?
“罷了,梔梔若是不願,孤便隻好讓她、”沈淮序故意拖著嗓音,語氣緩慢,停頓了一下,不等他說下一句,南梔便閉上眼,湊上前,如蜻蜓點水一般,唇快速在他臉上碰了一下。
“殿下滿意了嗎?”
南梔如何不知曉太子這是故意在逗著她,可順著他的意總歸比忤逆他好。
她彆過頭,瑩潤光潔的臉上像是因著羞澀微微泛起了紅潮。
“若是孤說不夠,梔梔當如何?”沈淮序捏著她的下巴,扳回她的臉。
南梔被迫抬起頭,清冷的麵上故作詫異,眼眸裡像是浸潤了水漬,“殿下,您怎麼能食言呢?”
南梔的表情像是逗笑了他,沈淮序鬆開了捏著她臉的手,溫涼的指腹擦過她細潤的臉,輕輕摩擦了幾下。
“孤自然不會食言。”沈淮序收回手,唇角上揚,對著馬車外隨意吩咐了一句,“啟程。”
南梔聽著他口中啟程二字,頓生不捨,眸光閃動間,眼裡的水霧蔓延,她壓下心底對他的懼意,開口求著他:“殿下,能不能再等一等,讓臣女再見母親一麵?”
沈淮序眉眼含笑,右手又摸著她的臉,語氣極為溫柔,可說出的話卻是讓南梔一下便透心涼,遍體生寒。
“梔梔,孤眼下有急事,耽誤不得,你乖些。”
“啟程。”
“屬下領命。”馬車外的青玉聞言,翻身上馬,走到衛風跟前,一行人浩浩蕩蕩離去。
馬車駛去,塵土飛揚。
剛從南府大門出來的南夫人和南懷民,終歸是遲了一步,隻得望著太子的離去的車駕著急。
“梔兒!”南夫人哽嚥著喊出聲。
馬車裡的南梔還冇從離彆的悲傷裡緩過神,隱隱約約似乎聽到了母親喊她的聲音,她忙掀開窗簾,把頭探了出去,回過頭看著南府的方向。
她看到了母親站在門外,滿含不捨的眼神,心中一痛,眼眶頓時便紅了起來,神情悲傷地無聲喊著:“母親!”
南梔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將落未落,好不楚楚可憐惹人心疼。
隻是一旁的沈淮序卻是冇開口讓馬車停下,隻抬頭看了一眼南梔的動作便收回視線,他手上拿著書,神色淡漠,周遭的一切彷彿與他無關。
馬車漸行漸遠,最後南夫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她的視線裡。
南梔很想求著太子把馬車停下,讓她和母親道個彆,可方纔她上馬車時求他,他一口拒絕,南梔便知曉太子是個冇心的人,不會為她改變主意。
她唯有手用力抓著車窗,咬牙剋製住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去,終究是紅著眼眶嚥下了這份不捨。
就在她要把頭收回時,馬車外卻忽然疾馳閃過一匹黑馬,她恍惚間像是看到了溫庭嶽的身影。
南梔下意識想喊出聲,話到嘴邊又嚥了下去,神情複雜地望著他越來越遠的身影,那眼神裡像是驚訝,又像是藏著遺憾和不捨。
庭嶽,再見了。
溫庭嶽的身影就這般與南梔遺憾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