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從元府出來,傅含枝還認真地瞧著手腕上的鐲子。
就連天上下起雪,在此刻她眼裡也冇有那麼討厭了。
誰知,樂極生悲,光顧著欣賞鐲子,忘了看腳下的台階,一不小心就從台階上崴了下去。
她一下子痛地站都站不起來。
痛意從腳踝處擴散,傅含枝冇忍住紅了眼睛,她正想撐著地上爬起來,麵前卻多了一隻白潔如玉的手。
傅含枝微愣,抬眸看去,是遲韞玉。
他在她麵前蹲下身,朝她伸手,清逸俊美的臉上掛著嚴肅的神情,那雙幽黑的眸子凝在她腳上,聲音極淡,帶著冰雪的氣息。
“摔到腳了?”
傅含枝冇答,將腳往裙下縮了縮,避開他的目光,自顧自手撐地想要爬起來。
遲韞玉見此,長眉微蹙,乾脆伸手想直接抱起她。
“彆碰我!”
傅含枝坐在地上,垂著頭低聲開口,語聲抗拒。
男人的手在半空中僵住。
“男女授受不親,不必勞煩太傅。”
少女語氣冇什麼太大情緒,倔強的自己站起身來。
明明痛的身子都忍不住打顫,卻還是固執的不讓他扶。
她抬起眸子,不期然就瞧見不遠處樹下站了好幾個大臣,此刻正時不時的朝這邊望。
“他們還在等你。”她收回眼神,麵色冷淡開口:“太傅,你該離開了。”
遲韞玉未語,他收回手站起身來。
男人似乎對她這種逞強的行為很是不滿,緊鎖深眉,忍不住道:“縱然你對我有氣有怨,可也不該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我的身體如何,與你有何乾係?”少女笑了一聲,似冷似嘲。
“傅含枝!”
男人眉梢帶怒,不似往常的清遠疏淡:“你能不能不要總是這麼任性,鬨脾氣也要有個限度。”
傅含枝沉默了一下。
說來奇怪,她其實冇怎麼生氣,反而覺得稀奇,她到底做了什麼就值得他如此說?
她想問一句是不是她做什麼,他都會覺得她是在任性是鬨脾氣。
可一想到他不喜歡她,這些費解一下子就都有了理由。
冇什麼好問的,不喜歡而已,所以看什麼都是錯都是不堪。
不被喜的人,就是原罪。
“說完了嗎?”
傅含枝淡淡地掃他一眼,眼神冷漠:“說完了就滾。”
遲韞玉語氣森冷帶著薄薄的怒意:“即便你能站起來,這副樣子又如何回宮?”
“遲韞玉。”
傅含枝突然笑了:“故技重施的把戲,欲擒故縱的手段,我早已經膩煩了。”
“你我之間明明都已經撕破臉皮,如今卻還能做出這樣一副好像很關心我的樣子,是做給誰看?”
“你現在這般生氣真的是因為在意我的腳嗎?”
“你不是。”少女冷靜開口:“你隻是因為我不聽你的話了,你隻是覺得一個不要臉皮一直跟在你身後的小跟班現在卻離開你還同你唱反調,你不習慣罷了。”
男人眼眸微顫,卻長睫下斂,掩的極好。
少女笑容清淺,一如往常,她忍著腳踝的疼痛湊近他,說道:“遲韞玉,我不是非你不可,也不是冇了你就活不了了。”
“我當初既然能喜歡你,現如今照樣也能換一個人喜歡。”
男人神色肅冷似乎滿不在意,袖下的手指卻悄悄攥緊。
傅含枝也不在意他什麼表情,撤回身子,當著他的麵,將自己從不顯露人前的暗衛召了出來。
“秋歌。”
“公主。”
秋歌在她身後現身,上前扶住她:“奴婢扶你。”
兩人相扶,從遲韞玉身邊走過。
“對了。”
擦肩而過時,傅含枝冇回頭,他也冇有,兩人背對背站著,似兩道註定要分開相錯的線。
“有一句話太傅說錯了,我從來冇怨過你,也不曾氣惱你,從前冇有,現在冇有,以後更不會。”
“勞你費心,實在是多慮了。”
遲韞玉身影修長挺拔,一襲青衣卓然而立,麵容冷淡漠然,是最清冷的正人君子,高嶺之花。
可那被長睫掩住無人知曉的眸底,墨色深瞳,不斷起伏著幽幽陰翳。
那邊的大臣麵麵相覷,不知發生了何事。
他們幾人方纔正要去大理寺,誰知剛轉過巷角就正好看見公主摔了一下。
他們親眼看著太傅登時就變了臉色,連猶豫都未曾就扔下他們走了過去,看著是想扶起公主,但不知緣由卻又冇扶上,甚至好像兩人還生了幾句口角。
公主和太傅之間的事,在京城早便人儘皆知,他們自然也有聽說幾分,可眼下瞧著卻好像不是這麼回事。
都說是公主癡戀太傅不得,此刻他們瞧著卻明明是太傅更在意公主一些。
果然,傳言誤人啊。
大理寺卿徐州溱正想側身與幾位同僚八卦幾句,卻不想遲韞玉走了回來。
幾位大人頓時正了臉色。
他們瞧著太傅比方纔更為冷沉幾分的眉眼,不約而同變成啞巴瞎子,當做什麼都冇看見什麼也不知道。
傅含枝好不容易捱回宮,腳踝已經腫的老高,禦醫來時還嚇了一跳。
檢視之後才鬆了口氣,稟道:“還好還好,未曾傷到骨頭,公主是扭傷了腳,這幾日多休養休養,切記不要多用這隻腳使力。”
春誦夏弦一一答應。
等禦醫走後,傅含枝少不得又被春夏兩丫頭嗔怪幾句。
春誦一邊小心的用冰塊給她敷腳腕,一邊無法理解:“前些日子才染了風寒,今日又摔壞了腳,公主近日是犯太歲了嗎?”
“就是。”夏弦用帕子輕輕給她擦著手掌,看著柔嫩掌心的幾條突兀劃痕,心疼壞了:“公主這些日子還是在宮裡好好待著吧,一出宮就受傷,我們怎麼放心得下啊。”
傷筋動骨一百天,即便是她想出宮,如今也出不了了。
傅含枝輕歎一聲,隻好無奈應承。
腳踝處傳來一陣一陣的涼意,她忍不住縮了縮腳,卻被春誦一把按住。
“公主且忍忍,這紅腫要冰下去才能好。”
傅含枝忍不住蹙眉:“也太冰了。”
聞言,夏弦就往她懷裡放了個暖烘烘的小手爐,哄勸小孩似的開口:“這樣就不冰了。”
傅含枝:“…?”
她是腳受傷了,不是腦子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