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美新搖著頭問:“為什麼電影中的女性,打扮時髦比品格高貴更受矚目呢?
難道女性就隻是給人家看的嗎?”
蘇傲雪被她問得一噎,歎氣道:“也許會賣座,但我看觀眾的反應,票房的成績有一大半來自女演員的犧牲……” 來給同事女友捧場的王稟忠,便在一旁解釋:“放在十來年前,這種情況更嚴重。
比起精神上的振奮,大家更追求眼睛的享受,有句話怎麼形容的……對了,電影是給眼睛吃冰激淩、給心靈坐沙發。
這個冰激淩用得很生動,把許多觀眾期待在電影世界裡享受清涼和甜蜜的心理,都涵蓋進去了。”
康美新撇撇嘴,插著腰,把下巴頦高高地往上翹,道:“我不是理論家,不研究軟硬電影之爭。
但有一點,我就不服氣軟性電影總把女演員當成冰激淩來售賣!”
所謂的軟硬電影之爭,軟性一派的立場認為電影就是純粹的娛樂商品,而硬性派則認為電影人身上也該負有社會責任。
朱品慧眸光大亮,主動上前執著她的手,笑道:“康美新?
我聽過你的大名,也看過你的表演,有機會我想向你好好請教一下婦女進步的問題。”
蘇傲雪早就覺得,這兩個人是能成為好朋友的。
果然,無需她從中介紹,她們自己便能熱絡起來。
她笑望了一會兒,然後斂起神色,小心翼翼地問著對麵的人:“佐老師,你……怎樣看?”
“那還用問!”
佐飛很高聲地嚇了眾人一跳,跟著,又不假思索地豎起一根大拇指,讚了一聲,“好啊!”
眾人一見,都樂不可支。
朱品慧這時問了一句:“劇本的主要架構是由劉希哲搭建的?”
蘇傲雪眼神複雜地點了點頭。
朱品慧臉上露出這就難怪了的表情,歎息道:“他的創作思路上,男主人公雖然是迷茫的青年,卻也是絕對的權威。
他對三個女性角色的態度,就好比在給她們打分。
男主人公親近誰,就意味著這個類型的女性受到了肯定。”
蘇傲雪的表情有片刻的凝滯,心裡一口氣上不去又下不來,不禁搖頭苦笑道:“所以,電影的出發點總在男人身上,而女性則是外來客的身份。
她們被挑剔、被比較,更要被審判……” 朱品慧握住她的手,緊了一緊,表示鼓勵:“會好的。”
“姐姐們都好厲害呀!”
康美新掩嘴驚歎。
她不擅辭令,卻也從不吝惜情感,是想到了就一定會說的性格。
眾人聞言又笑。
蘇傲雪笑夠了,又忐忑地望向了佐飛,道:“佐老師,你別隻說好的地方,也該提點我兩句。
要不然,我就不能進步了。”
佐飛微微點頭,臉色有些沉鬱,道:“問題當然是有的,不說是因為我憂慮的問題不在你一人身上,是需要整個行業的同仁共同努力的。
無關劇情的香豔畫麵,劇情對弱勢群體的刻板處理……太多了。
話又說回來了,我們的國片雖然瑕疵明顯,但在被進口外國片占據一大半市場的電影業,國產片依然能受到極大的關注,你們認為原因在哪兒呢?”
這時,剛聊了兩句的朱品慧和康美新不約而同地停止了談鋒,靜聽他的議論。
“因為觀眾樂意看這些和自己生活相距很近的電影。
而且,外國來的片子,演的都是愛情和婚姻的故事,裡邊的角色全是中產出身,在高樓大廈的城市裡歡樂地生活著。
他們描繪的故事裡,冇有戰爭、冇有壓迫,這是絕大多數中國觀眾羨慕卻無法共情的生活。
國難當頭,老百姓還是願意看技巧平平的國片,看著和自己一樣的黃種人喊出保家衛國的口號。
當然,日子再苦,也不影響食色性也。
觀眾們既為進步的影片思想買單,也為演員的人體美買單。
我們的電影業還要在矛盾的對抗中,繼續摸爬滾打呢。”
朱品慧眼睛亮亮的,一邊點頭,一邊把康美新的手握得更緊了:“我想婦女事業同樣如此,在矛盾的對抗中,尋找出路、尋找自我!”
一直未說話的杜景堂,始終注意著蘇傲雪的態度,看她忐忑、欣慰又憂心地變換著各種情緒。
因牽住她一隻手,柔聲道:“慢慢來吧。
不止傲雪要慢慢來,社會也要慢慢來。
我們教育的現狀是如此,失學的人口那樣多,怎麼能指望進影院的人,都是為了欣賞高雅藝術的呢。”
王稟忠也在一旁幫著寬慰:“據我的觀察來說,不高明的人往往話比較多,一邊看就要一邊點評。
而高明一些的人,不會在亮燈之前開口打攪。
我相信,能領會劇情裡進步主張的那部分觀眾,一定在心裡默默表揚你呢。
蘇女士,你且不要顧慮過甚,先看看這兩日報上的影評如何。”
第115章這是你人生第一杯慶功酒 朱品慧上前,親昵地把手搭在蘇傲雪肩上,滿臉都是笑意,道:“如果你抱著文以載道的初衷寫劇本,不妨遵循‘寓教於樂’這四個字。
高尚但味同嚼蠟的影片,冇法子吸引觀眾看下去,哪還能傳遞什麼思想呢?
在一些有惡趣味卻不過度的影片裡,加一點好的呼籲,才能把好的精神價值帶給更廣泛的群眾。
傲雪,你一步一步、穩紮穩打地乾下去,一定會有好成績的!”
佐飛很為讚同,接道:“我也主張好的藝術,應該思考如何走進大眾,而不是關起門來顧影自憐。
至於說,市民的觀影品味更傾向於惡趣味,我認為人人都有醜陋的一麵,隻不過知識分子喜歡藏起來,而勞動的大眾坦誠了這一麵。”
王稟忠笑言:“我也同意。
譬如說在街上看見摩登女郎吧,工人通常會直白地盯著人家看,張口就要誇,這女人真好看,要是我老婆就好了。
知識分子就不同了,他們當著人隻會輕描淡寫地偷瞄兩眼,但可能回了家就做了一首豔詩。
但是據我看,這兩種人腦子裡想的是同一件事。”
康美新聞言頷首,又偷向蘇傲雪吐了吐舌頭,兩人會意地笑了笑。
朱品慧則樂不可支地表示:“老王還是一如既往地會形容。
改天來家裡談談呀。”
王稟忠作為老相識,很明白他們夫妻的行事風格,更能聽懂弦外之音,便笑問道:“品慧,你又急著要回家嗎?”
“賬房鑰匙不好管呐!”
朱品慧聳聳肩,笑著拍了拍手上的包,接著就轉過身去,抱歉地表示,“傲雪,我不能久留了。
我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