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上輩子,也是她三叔,留了一線生機救了元恒。
重生一世,她相信因果,三叔學問好,眾人皆知,甚至同那些中過甲等的舉人比試,未輸半分,一兩次未考上,能說是黴運,十次未曾考上怕是並不簡單。
況且,曆年的考官裡胡姓的可不少。
誰知不會有那齷齪事。
當真讓人想得頭痛。
被人牽著鼻子走,真不好受……
洛錦意將帕子甩了甩,覆在嘴角,輕咳了起來,竟是停不下來了般,咳得麵色發紅,額角冒汗,抬眼看去,晶瑩的眸子都泛了紅。
是個人瞧了去都要憐惜起來。
“瞧你咳得厲害,今日又有風,不若你先回房歇息?”三夫人麵露擔憂地詢問。
洛錦意越發大聲地咳了起來,臉麵紅得要喘不過氣來,似憋了許久,輕聲道:“各位長輩,恕錦意失禮,我這病不能常在外麵久待。”
亭子裡的女眷紛紛讓洛錦意快些回去,莫要犯了病。
洛錦意也不推脫,由著丫鬟們攙扶著,離開了一眾人,在路上小步走著,身子都似扶柳般,隨時隨地都要倒下。
好生嬌弱。
而離開眾人視線的洛錦意卻並未回到她曾經的閨房,而是讓身邊的兩個貼身丫頭扶著,來到了洛府偏僻的後院關押人的柴房。
洛錦意此刻雙目清冷地望著被捆了手腳,卻還呼呼大睡的白髮老人,眸中的冷意更甚。
捂著心口,強忍著要拿刀砍了眼前人的衝動,親自端起一旁的空盆,去柴房外的大缸中挖了整整一盆,使了全力,朝著酣睡的那人潑了上去。
那人一個激靈,如蚯蚓般身子拱了起來,若不是嘴裡塞了布條,怕是要大叫一聲。他捆綁著的手擦了一把臉,惡狠狠地看向洛錦意,嗚嚥了一聲不知道要說什麼。
見到那人如此模樣,洛錦意方纔有些舒心,咳了一聲,將木盆丟在了地上,讓人搬了個軟塌椅子來,脫力般地坐在上麵。
直直地盯著那騙子,甩了甩手,讓月枝去揭開那人嘴上的布條。
“病秧子……”
方纔拽出布條的月枝聽到了那人如同惡狗般地叫,冇忍住,又將布塞了回去,任由那犯人搖頭晃腦。
月枝當真不想讓那人開口,不過姑孃的意思不能違背,她隻能硬著頭皮,狠狠踢了那人一腳,拽出了布條。
假神醫這會兒也學聰明瞭,再鬆開束縛也不敢去說什麼了,隻是那雙眯著的眼睛卻直直地盯著坐著的洛錦意,滲人得很。
洛錦意抑製住內心衝動,捂著心口,冷冷地看向那人。
這些日子,他似過得極其舒坦,怕是祖父見他年老,便可憐起來了他,未曾動用刑罰,瞧他滿身的力氣,就知他絲毫不懼怕他們洛家。
可他舒服,她就極不舒服。
“拿水潑他!”
聽了命令的月枝頓了片刻,多瞧了自家小姐一眼,便也未敢多想,毫不猶豫地拿起方纔丟到地上的木盆,盛滿了整整一盆水,往那假神醫身上潑去。
“惡婦!”假神醫大罵了一聲,如同脫了水的魚兒,在地上掙紮著滾了一圈。
“再潑!”
又是一盆涼水。
“你若再對我無禮,我就……”
“再潑!”
……
一盆又一盆的水潑下,潑水的月枝懵了,假神醫也被潑懵了,外麵看守的夥計也懵了。
一個個的都不知道這大小姐到底要做甚。
直到那假神醫崩潰地叫了一聲,嗚咽地哭出聲來,洛錦意才停止了這次“潑水”。
他不舒坦,她就舒坦了。
洛錦意看著地上白髮蒼蒼的老人嗚嚥了許久,麵無表情,弄得最後那假神醫不得不自己開了口。
“你放了老夫,我可以治好你身上的頑疾。”
洛錦意嘴角扯出了意味深長的笑來,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信步走向假神醫,在積水的地方停下,低著頭望向他。
“你若醫術了得,為何還要費儘心機找神醫東方匡?”
本是自信滿滿的老頭猛地頓住,瞳孔放大,滿臉震驚地看著洛錦意,愣愣地問道:“你如何知曉的?”
洛錦意蹲下身來,嘴角含著諷刺的笑,聲音不急不緩地說道:“世人皆知東方匡如你這般年過古稀,可你我皆知,東方匡方纔而立之年,如何能是你呢?”
“不可能!你怎麼可能知道,這個世上除了我,無人知曉!”那老頭如同瘋了一般,神情呆滯,死死地盯著洛錦意,一直搖著頭。
嗤笑聲從洛錦意口中傳來,她一字一句地盯著狼狽不堪的老頭說道:“你說呢?你可以自己去尋師父問一問呀!”
老頭兒望著洛錦意徹底呆住了般,瞳孔緊縮,滿是不敢置信。片刻,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般,使勁滾動著身子朝洛錦意爬去,渴望地看著她,聲音都是顫顫巍巍,小心翼翼地詢問:“你見過我師父,對不對!”
“對呀。”洛錦意眉眼彎彎地看著幾近瘋癲的老頭兒,這般的模樣,討喜多了。
上輩子,她家聽信了這個假神醫的話,大婚當日退了親,最終身上的惡疾也未被治好,正當她家無計可施時,真正的神醫竟不請自來,主動要求給她治病。
她才知道,那個假神醫半真半假,他是東方匡的徒弟,方仁達,一次意外被東方匡所救,收為門徒,自此二人一真一假,所到之處,皆以為年歲老成些的方仁達是神醫東方匡,纔有傳聞說東方匡已年過古稀。
多年後,方仁達犯了錯事,被東方匡趕走,自此兩人分道揚鑣。而遊曆江湖的東方匡不知在哪得知了洛家被徒弟所害,特來還債,順道與方仁達恩斷義絕。
兩人也算是糾纏頗深。
至於這方仁達之所以害他洛家,不過是幕後指使答應幫他尋師父罷了,說來也是一場笑話。
“告訴老夫,你告訴我他在哪裡!我什麼都肯為你做!”方仁達匍匐著爬向洛錦意,麵目猙獰。
洛錦意似未瞧見般,信步走回了椅子處坐下,嘴角含著若有若無的譏諷,盯著腳下依舊朝她爬來的方仁達,滿不在意地問道。
“哦?你醫術一般,身上又有什麼能讓我有所圖的?”
“我有!我冒充師父是受人指使!我告訴你他是誰。”
“他是誰?我又……”
“意兒!”
正要口出狂言的洛錦意聽到熟悉的呼喊聲差點嗆住,尋到帕子扶住嘴角,朝敞開著的柴房門口看去,便見到了祖父和容成玦二人毫無征兆站在那裡,直勾勾地看著她。
她本是白皙的臉色頓時通紅一片,嗓子也癢得很,柔弱地扶起身來,咳個不停,空隙間看向門口的二人,眸眼清澈地詢問道:“你們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