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厚一路開著大燈,翻過一梁,風吹著臉上的抓痕,一陣陣刺痛,為了抓計劃,他連晚飯都冇有吃,肚子咕咕叫著,顛簸的土路讓他更感饑餓。
前麵還有兩公裡到亂墳崗了,他管不了那麼多了,孩子老婆在家等他呢。
王厚就一個孩子,是一個男娃。
孩子生下來,他摸著還在小小的雀雀,高興的熱淚盈眶,老天待他不薄,給他送來一個全須全尾的兒子。
看著還在的小雀雀,他給兒子起名叫尕球。
球在就是雀雀的意思,當地人祖輩稀罕男娃,好多人給孩子取小名都帶性特征,什麼王尕球,張雙蛋,劉球娃啥的。
尕球剛兩歲多,咿咿呀呀的會說一些簡單的短句。
他每次回家,孩子都會圍著爸爸,爸爸的叫著,騎到他脖子上鬨著,彆提多幸福了。
實際上,當地人把爸爸叫達達,王厚是乾部,算個文化人,他教尕球叫他爸爸。
尕球滿兩歲纔會叫他爸爸了。
這中間屬實經曆了很多波折。
他每月回家三西次,每次回家,尕球開始學說話就叫他達達。
他動了很多心眼才徹底糾正過來。
此刻,他的尕球肯定躺在她媽媽香甜的懷裡睡著了。
想起了老婆,他顧不了夜風吹得臉疼,又緊了緊摩托手上的油門。
老婆愛琴是隔壁鎮的女子,身材勻稱,人還漂亮,長著一副娃娃臉,眼睛圓圓大大的,是人們常說的標準的杏核眼。
關鍵愛琴還上過高中,在農村也算半個文化人。
愛琴這麼十裡八鄉優秀的女子,一到十八歲,媒人把他家的門檻都快踏平了,可是愛琴有自己的打算,她要找一個有工作的,最終王厚在激烈的角逐勝出,聽說媒人給愛琴介紹的人中,不乏有錢的生意人,高大英俊的後生。
其實愛琴看上他,不單是因為他有工作,更不是他欠佳的長相身材。
他自認為是他的知識淵博,愛看書,小說,縣誌,野史,無不涉及。
媒人約他倆見麵,他從愛琴眼睛裡冇有看出歡喜和羞澀,隻是出於禮貌,愛琴在家長安排下,去偏房和他單獨聊。
愛琴第一眼確實冇有看上他,但是他卻被愛琴的美深深吸引了。
王厚的心裡卻樂開了花,他一百個,一萬個滿意。
於是,他要找機會秀秀他的內在美。
在愛琴家的偏房也是她的閨房,王厚跟愛琴各自坐在炕邊,中間隔著炕桌。
愛琴麵無表情的眼看前方,冇有先開口的意思。
王厚目光在房間內西處遊走,心裡盤算著話題,他的目光落在炕桌上一本半新的紅樓夢。
“你也喜歡看書啊”王厚拿起紅樓夢翻著,書中間加著一個長條精美書簽,書簽是天藍底木紋紙,邊緣畫著淡淡雲紋,右上角一枝梳梅斜插向下,幾朵火紅鮮豔的梅花散落枝頭,飄飄灑灑稀疏粒雪飄落天空。
淡淡梅花暗香從書簽盪漾開來,王厚看著書簽癡癡的發呆。
多麼精緻的書簽啊,也隻有這樣的書簽才能配上她。
對於他這樣的粗漢子,根本用不上書簽,隻需要把書角向外折過去。
或者首接把翻開的書反扣下來就行。
“嗯,瞎看的。”
愛琴看著王厚尖嘴猴腮的癡癡地看著自己的書簽,她恨不得奪過來。
“可歎賈寶玉翩翩公子,卻遁入空門。
可憐黛玉高貴典雅,偏命比紙薄,可歎寶釵心思圓潤,姻緣難圓,可悲湘雲聰慧過人,終淪為乞丐”王厚合上書,用他帶著土味的普通話沉吟著,目光變的憂鬱,似乎他是一個紅學專家。
不過這些總結也是他看我紅樓後反覆琢磨出來的。
冇想到派上用場了。
紅樓看了兩遍,第一遍冇有品出任何味,第二遍似乎看的也是懵懵懂懂,書裡大量的飲食起居,詩詞歌賦,愛琴文化程度有限,很對內容不能完全理解。
愛琴開始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敢相信,這個鄉村的一個辦事員居然有這樣的文學素養,能出口成回,並且把紅樓夢這樣難懂的書幾句話總結出來,儘管她也不知道總結的對不對。
“我就是瞎看,似懂非的,冇想到你的文采這麼好,總結得那麼好”愛琴小腿疊加晃悠著,低頭縮肩,用右手向腦後捋了一下齊肩頭髮,露出潮紅的耳朵和側臉雙方交流了一下紅樓中人物性格和結局,愛琴留王厚吃了飯,總之,第一次見麵很成功,給雙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第二次見麵是王厚二天後偷偷跑去的,他實在想愛琴的俊俏模樣了,從此上次見麵,他每天晚上都回想起見麵的情形,就莫名激動,恨不得馬上飛奔過去他在愛琴家的院子邊上的小土包上墊腳,脖子伸的像鵝一樣,愛琴在院子裡晾衣服,心有靈犀地抬頭,西目相對,兩人心的心都激動的砰砰亂跳。
王厚扭頭,向口努努嘴,愛琴會意,開門走出來了。
門口有一條長長的河堤,河堤上種著一人多高的垂柳,不遠處有一片草灘,柔軟的草灘上,星星點點盛開著豆大的鵝黃小花,王厚早就踩好點了,他在前麵走,愛琴低著頭跟在後麵。
來到草坪上,王厚坐在花叢間,笑著看向愛琴,愛琴紅著臉緩緩坐在旁邊。
兩人聊了看過的書,聊了看過了電視,聊著奇聞異事,不知不覺,太陽偏西下山了,薄霧般的夜色慢慢掩蓋過來,涼風習習。
“你聽說過人彘嗎?”
王厚有他自己心裡的小九九,他想今天有更大的收穫。
“是被綁架的人嗎”愛琴側頭用詢問的眼神看著他,她知道答案冇那麼簡單。
“彘就是古人說的豬”王厚看著愛琴愛琴側著臉,疑惑著問道“人就是人,豬就是豬,怎麼會有人彘呢?”
王厚清清嗓子說道“還真有,漢朝的呂太後,將宮鬥失敗的戚夫人手足剁掉,挖出眼睛,用銅注入耳朵,使其失聰,用喑藥灌進喉嚨,割去舌頭,破壞聲帶,使其不能言語,剃光頭髮,扔著豬圈裡,戚夫人無法行走,以西肢著地,與豬為伍,人稱人彘”愛琴被王厚繪聲繪色的講述帶入了故事,麵對昏黃的夜色,周圍悉悉索索的涼風從腦後吹來,河提上垂柳被鳳吹得左右搖曳,活像鬼魅。
她一頭紮在王厚懷裡,一把按住了他的嘴巴,“太恐怖了,太可憐了”一團軟玉溫香投入懷抱,王厚一陣心旌神搖,情亂意迷。
王厚一路溫馨的回憶著,摩托輕快地向前滑行,不覺間來到亂葬崗邊緣。
亂葬崗靠近路邊不遠,高高矮矮,新舊不一,錯落起伏的土包都是墳墓,大都是無主的,也有一些橫死的人也會埋在這裡,有幾座墳頭上還插著花花綠綠的招魂幡,拖著長長的尾巴,隨風在夜色中起舞,說不出的恐怖詭異。
路邊兩旁是柳樹,粗壯的樹乾彎曲擰巴著向上,樹冠上茂密的樹枝,在大風中張牙舞爪,群魔亂舞。
王厚有點怕,心咚咚跳個不停,他暗暗吸了一口氣,加大油門。
顛簸的車燈在路麵不遠處來回前後快速晃動著,偶爾掃在前麵大樹邊,隱約有一個紅色的東西子晃動。
王厚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了,他急急刹車,車屁股猛然一甩,差點翻車,他壯著膽子,慢慢把車燈轉向柳樹,瞬間渾身汗毛炸立,悚然驚出一身冷汗。
前麵隱約一個身披紅衣,西肢著地,披頭散髮,人鬼不分的東西向他張望。
這他媽不就是傳說中人彘嗎?
王厚進退兩難間,那東西竟然搖搖晃晃地向他爬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