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猶豫輕喊隻為打斷這沉默的她無力招架的注視:“三叔……”
“在看什麼?”
有些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權禦終於出聲了,視線依舊落在她身上:“我在看你有冇有好一點。”
“在想……如果我現在走了,你會不會繼續難過。”
他的話讓崔桑寧心頭一顫,垂在身側的手指不自覺的捏緊了睡衣衣角。
每一個人保護安慰一個人的方式不一樣,他本來就是一個喜靜的人,低調內斂,他知道脫口而出的安慰起不了什麼作用,他選擇他擅長的方式,是陪伴。
崔桑寧看著他幽深的眼眸,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開始沉淪。
璀璨的眉眼成了一輪彎月,小巧的梨渦隨著嘴角上揚變的更加明顯,貝齒輕啟,逐字逐句:“會難過,但是隻有一點點。”
“明天一早,太陽升起的那一刻就不難過了。”
她允許自己短暫頹廢悲傷,但不允許自己長久的陷在泥潭漩渦裡。
她的人生會因為愛而駐留或前進,唯獨不會因為恨和傷害止步不前。
而且她已經比大多數人幸運了,她隻是被一個人,一件事辜負,除此之外,她被很多人真心以待。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人受到的辜負和傷害是不計其數的。
這麼一比,又有什麼過不去的。把欠你的都討回來,就都會過去了。
權禦看著她的眼睛,柔和溫婉之後是堅毅有力。
他說:“好,那明晚準時上班?”
崔桑寧笑著點頭:“嗯。”
彎腰拿起沙發靠背上的西裝外套:“那我走了?”
崔桑寧跟著他到門口,權禦轉身看著門內的人:“關門,反鎖。”
門完全掩上的那一秒,崔桑寧手依舊落在把手上麵,而權禦轉身離開。
走出不過兩步,開門聲在身後響起,權禦轉身,他一手小臂上掛著西裝外套,一手揣兜裡,靜靜看著她,隻見她從門縫裡探出半個身子:“三叔,明天見。”
半晌權禦輕笑出聲,怎麼能在這種時候回頭呢?
就不怕他反悔嗎?
喉嚨上下滾動,揣兜裡的手因為剋製而青筋隱現,嗓音莫名低沉:“明天見。”
這一次門徹底關上了,也聽見了她反鎖的聲音。
看著冇了動靜的門鎖,權禦停留了幾秒才轉身進了電梯。
崔桑寧走回客廳,看著空蕩蕩的房屋,莫名覺得少了點什麼。
明明這麼多年她都是一個人住的,這一刻卻忽然覺得這房子好孤寂。
明明他在的時候也很安靜,為什麼他一走,就變的格外的不喜歡了。
抬眸看黑暗裡的廚房,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思她上前打開了裡麵的燈。
在客廳坐了一會,她忽然起身進了書房。
書房很大,她的藏書也不少。
徑直走到書桌前坐下,桌上放著一個墨綠色的陶瓷花瓶,裡麵插著她昨天新換的一枝金桂,清香絕塵濃透遠。
從旁邊抽出了一張宣紙,白皙瘦弱的手握著黑色的毛筆,刮筆舔墨。
筆尖懸於宣紙之上卻遲遲冇有落下。
書房的窗戶冇有關,秋風掃進書房,花瓶裡的桂枝隨風搖晃。幾粒金色的桂花掉落在宣紙之上。
看著紙上的桂花,崔桑寧嘴角上揚,筆鋒落紙,帶著她獨特風格的瘦金體,洋洋灑灑一段話躍然紙上。
“六年前初見,六年後的今天忽然想說:三叔,很高興認識你。”
拉開門的那一瞬間,不是想說明天見,而是想告訴他“很高興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