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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男兒配吳鉤

沐輕塵躬身施禮道:“我下山後,門中諸事,多多有賴師叔了。”沐輕塵看著山下采摘紫草的沐良,麵有猶豫道:“師叔,隻是這孩子……”

“我看這孩子很好,雖然天賦不及沐羽,但是心性資質都冇得挑,假以時日,執掌霧滋未嘗不可。”布衣老者看似輕描淡寫,聲音中卻透出不可質疑的堅定。

“師叔,疑似上官暮後人現世,天下亂起就在眼前。讖語莫非要成真?”沐輕塵麵色凝重道。

“清溪河邊草,黃沙萬裡霜,血色明月夜,臨世為天狼……”

布衣老者輕聲念道,“是也罷,不是也罷,我隻認他是我霧滋的弟子,雖然拜你為師,實際上卻是老夫的親傳弟子。任他天塌地陷,洪水滔天,有老夫在,無人能動他分毫!”老者仰頭看天,雲霞浮動,清風舞動紫竹,沙沙作響。

“謹遵師叔祖教誨,我沐輕塵隻有一個女兒,本以為命中註定無子,但自當他出現在霧滋,我一直把他當成親生兒子。我本以為師叔祖為天下計會有所顧慮,但師叔祖這番言語,即便我不能全身而退,也可含笑九泉。”沐輕塵輕笑道。

“霧滋為這天下失去了太多,此番前去,炎烈也必然應召入宮,東麓在宮中高官無數,這數百年為這天下也算是儘心竭力。隻是那藏雲和星隱,萬萬要小心……,當年我師兄以身殉魔。而今霧滋無需再死。”

老者話語一頓又道:“若到必死之時,你我皆可,但霧滋傳承不可斷,羽兒不知在何處,以她的聰慧和天賦,固然無事,卻無法傳承我霧滋至高心法……我霧滋,就看這孩子了。”

“你且去,即日起,霧滋封山大陣開啟,不許出,也不許進!”老者傳令入虛空。

四名灰衣老者自後山不可知之地掠出,分彆向東、西、南、北四處飛去。

須臾間,一層肉眼不可見的紫霧籠罩了整個霧紫堂,山前的石階逐漸隱冇,竹草依舊,清溪依舊,雲霞清風依舊,卻是再也找不到霧紫堂的任何蹤跡了。

日沉月升,晝夜交替。沐良站在霧滋堂的最高峰向下看去。遠方有寒鴉數點,白水漫過沙汀。風吹過他的黑髮,月色掩映著他異常英俊或者說妖媚的臉龐。顯得孤單冷清。

因煉藥救人都需要很高的悟性,所以霧滋堂收徒極嚴。雖名滿天下,滿山弟子卻也不過三百而已。沐良是最小的弟子,深得滿山師兄師姐的寵溺,可是比較尷尬的是,沐良雖然名義上是堂主的弟子,卻得到了師叔的真傳……這些關係,真是令人頭疼啊。

不過在沐良看來,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肆無忌憚的跑到後山,那些守山的老傢夥們也都當他是師叔的關門弟子,非但不加阻攔,反而為他大開方便之門。什麼藏經閣,煉丹房,藥房等禁忌之地隨他出入,甚至在百無聊賴之中又教了他一些在沐良看來亂七八糟實則神妙非凡的陣法。

這一切熱鬨極了,剛剛入夜,正是晚課時間,諸多門人正在煉藥。火光明豔,藥香撲鼻。不時有顏色各異的丹藥躍空而上,夾雜著陣陣興奮異常的驚呼,定是有上好的丹藥被煉製成功。

“小子,又在想什麼鬼主意呢?”布衣老者鬼魅一般出現在沐良身前。

“拜見師父!”沐良連忙施禮。他雖然頑劣異常,卻對布衣老者異常恭敬。不僅因為實際上是老者將他養大,更是老者的種種神異,不得不讓他敬服。

他看過老者隨手就扯下方圓數十裡的星光,也見過老者順手拘來百裡長風。神識弗遠不及,穿梭虛空瞬間而至。在他心中,這是他的親爺爺,師父,也是他的神!

“師父,今天來的人擅闖山門,所為何事啊。”沐良恭敬問道。

老者麵帶微笑道:“屁大點事,有什麼好問的。”

“師父,隻是堂主他老人家已然下山,守山大陣也已經開啟,甚至四大護法已然啟動隱字決,怕是冇那麼簡單啊。”沐良臉上閃過一絲狡黠。

老者沉默不語,看著這個心智絕對遠超年齡的漂亮孩子,輕歎一聲道:“天下即將大亂,怕是要河山傾覆,流血漂櫓。災星已然臨世,東麓,炎烈和我霧滋同氣連枝,註定無法苟安。況且數百年前那一戰,我霧滋元氣大傷,像那樣天地變色的大戰我們是再經不起了。”

“那場大戰我曾在藏經閣查閱過相關典籍,說是天地變色都不能描述其萬一。而今,師姐音訊全無,堂主離山而去,縱然霧滋隱遁,怕也無法獨善其身”沐良正色道。

“我曾答應門主,哪怕洪水滔天,天塌地陷,我都會護你,護我霧滋周全。凡人百年陽壽,尚懂捨生取義,而今我已千年高齡,真想看看那九幽之下,有多少魑魅魍魎!”老者豪氣頓生,仰天長笑。在這幽靜涼沁的夜間如漣漪一樣散播開來。

“男兒配吳鉤,斬斷清溪流。寒鐵蘊十載,一劍斬三秋!”

老者仰天而歌,雄渾悲愴。仿若時光穿梭,又回到了那個日沉星隕,踏血而歌的時代。

就在這霧滋堂前,就在那斑駁石階之上,炎烈堂主嚴北城渾身浴血,創口無數,七竅流出赤金色的血液,斜依在石階之上。東麓掌教凡殊筋脈儘斷,搖搖欲墜。

霧滋守山大陣攔不住那個千年間最大的變數,曾經的無雙俠士而後又如邪魔臨塵的劍客。那劍客極其英俊,或是說妖媚的雌雄難辨——上官暮!

劍客無劍,一襲長衫洗的月白。長身玉立負手而行。所過之處星光黯淡,萬物枯竭,雙足落處皆為赤地,寸草不生。

“上官暮,為一人而傾覆天下,太過自私了吧!”嚴北城手拄長槍,顫聲道。

“何為自私?以一人換這天下便是自私,那為這天下逼迫一人去死,又何嘗不是自私!”上官暮麵色波瀾不驚,負手登階。

“以一人救天下億萬黎民,怎會有私!”凡殊艱難開口道。

“這天下與我何乾,眾生又與我何乾,在我眼中有她便雲柔風清,無她便山河慘淡,爾等與天下眾生都是食其骨血的衣冠禽獸,我殺你們,如殺禽獸,何錯之有。”上官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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