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斕巨鳳淩空振翅,全身浴火。那透明火焰浮空燃燒,無根無依。如同驚濤駭浪席捲了整片天空。世間萬物在這樣鋪天蓋地的滔天烈焰中都被灼燒的如同虛幻一般,模糊扭曲著在這焚天滅地的烈焰中。巨鳳仰天鳴叫,憤怒異常!啼鳴之間火光更盛,毀天滅地一般!
青空、山峰、草木江河、萬裡繁花甚至巨鳳所棲息的參天梧桐都消失不見。隻有焚天烈焰,還有那隻斑斕巨鳳,當然,還有那個小小的黑點。就那樣,端端正正,不偏不倚的印在巨鳳的胸口中間!
那樣小的黑點,在這天地之間,小的不能再小的黑點,任那烈焰焚天,巨鳳怒號;江河蒸乾,萬物化為虛空。那黑點都絲毫未曾變淡,甚至越來越明晰。
就像是一隻在滿天神魔麵前倔強爬動的螞蟻,就像是一隻天地之威下艱難蠕動意欲舉頭問天的蛆蟲!
神魔不渡眾生,眾生唯有自渡!
那黑點像是一顆種子深深栽種在巨鳳胸口。烈焰之中,根係延展,不一會就蔓延至整個胸口。
巨鳳更加憤怒,鳳口一張,片刻間將那充斥在天地之間能焚儘萬物的烈焰儘數吸入腹中。烈焰入腹,巨鳳也化為火焰與那烈焰融為一體。
神鳥本命之火豈可力敵!那黑點在這樣的天地之威下彷彿抵擋不住,慢慢變淡,繼而完全消失在火光之中……
曆經如此大戰,縱然鳳凰貴為九天之鳥,也是有些疲倦。隻見它長鳴一聲,火焰漸漸褪去。青空如舊,山河依然,繁花萬裡如錦,梧桐林又重現世間。
一片安靜,好像什麼都冇發生過。神鳥回首,理了理有些淩亂的翎羽。沐輕塵見鳳凰大盛,心內歡喜無比,正要趕上前去。
陡然間,異變出現。那個黑點又出現在鳳凰的胸口中間,延伸出了更多的根係,比消失前更加粗壯,非但胸口,連背後也被這些根鬚完全覆蓋了!
鳳凰大怒,重又燃起神火驅散黑點。隻是每次驅散之後那黑點就會繼續出現,根係範圍都比之前更加壯大!反覆數次之後,鳳凰神力枯竭,終於委頓在地。
黑色根係冇了神火阻礙,如久旱逢甘霖,幾個呼吸間就遍佈了鳳凰周身。一眼望去,如同被一張巨大細密的黑網團團困住。貴氣逼人的神鳥也變得異常猙獰恐怖。神鳥霍然回頭,神目血紅,雙翅一振直朝沐輕塵撲去,彷彿要擇人而噬!
太後寢宮之內,沐輕塵右手搭在太後脈上,麵色蒼白,渾身顫抖不止,額頭上冷汗橫流,浸透長衫。猛然驚醒過來!
皇帝伸出食指輕輕點在沐輕塵的背心處,一股正大光明堂堂正正的王道正氣透體而入!
“陛下,太後,請恕臣無禮。”沐輕塵道。
皇帝雙目凝視,看著這位自小長在皇宮,親如兄弟的朝廷供奉,至交好友;這名動天下,醫術當世無雙的霧滋堂主。
“你看到了。”皇帝輕聲道。
“陛下……”
“你們不要在哀家麵前繞來繞去的叫人心煩,哀家這病,能醫則醫;若不能醫,也休要瞞著!”太後笑容慈祥,輕聲道。
“皇帝,你雖然不是哀家親生,當年先帝殯天之後,你生母憂思成疾,不久便撒手人寰。哀家的親生兒子們也都為國捐軀死於皇城之戰。這悠悠天下,深宮之內,也就隻有我們孤兒寡母獨力支撐。兩百餘年,你如何嘔心瀝血,曆曆在目。哀家視你如子,你也視哀家為母,既然如此,不可有絲毫隱瞞!”太後說道。
要知道當今大周太後,本命神鳥竟然是斑斕巨鳳。自然是生來便要母儀天下,功蓋社稷。而今收斂笑容,不怒自威。當真是神態非凡貴不可言!
“你到底看到了什麼,你倒是說啊!”皇帝麵色焦急,朝沐輕塵使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眼色。
沐輕塵略一思索,起身道:“太後因思念先帝,過度憂傷。長此以往,身體自然虛弱,雖有種種幻象。卻無大礙,但太後鳳體安康關乎社稷,病情萬不可輕視。待臣與陛下商議後,與太醫會診,必將祛除夜魘,還太後安寧。”
“當真如此?”太後道。
“當真如此!”沐輕塵看著皇帝,硬著頭皮答道。
“既如此,兒子與輕塵先回去商議。母親可先安歇。”皇帝說道。
沐輕塵探手入懷,抽出一方青色玉匣。那匣子表麵流光如水,一看而知定是稀世珍寶。但做工卻四四方方的無甚巧妙之處。打開玉匣,裡麵端端正正的放著兩粒的丹藥。
藥體呈紫色,細看之下有淡淡霞光在其間遊動。藥香撲鼻,聞之令人如禦風而行,彷彿羽化登仙。藥香飄過,寢宮之中百花盛開,老樹抽枝,魚躍鳥飛。甚至連那撐著宮殿已有數百年的巨大木梁,竟也吐出來幾處嫩芽。生機洶湧,如同仙丹。
“請太後服此丹,容臣明日再來探視。”沐輕塵雙手奉上丹藥。
“既如此,你們先回去吧,這麼多年冇見了,你們也去說說心裡話吧。”
太後道,說罷伸手接過丹藥,放入口中。那丹藥入口即化,藥力如春風拂麵,太後一陣乏意襲來,繼而深沉睡去。
皇帝與沐輕塵目光相視,一前一後走出了太後寢宮。
長夜已過,東方既白。深秋的皇宮落葉蕭蕭。皇帝依著石欄,看著滿天黃葉道:“我大週一千七百年雄踞天下,雖以武立國但向來以民為貴,代代皇族守護社稷。從未有昏君,更未有偏安之君。朕也算勤勉,嘔心瀝血,可現在的情形,大周是要崩裂在朕的手上嗎?”
“陛下何出此言!”
“朕知道你都看到了,太後本命神物已然被困。縱使你拿來了霧滋堂存世僅僅三顆的造化丹,也隻能稍緩燃眉之急而已。”
“太後夜魘,未嘗不可治,所幸陛下龍體安康,王道正氣如神龍護身,邪魔豈可侵害!”
“少放屁,那夜魘既破得了太後本命之物又如何破不了朕的。”皇帝氣道。
“……你剛剛好像說,太後的病,可以治?”
“可以治。”
“那快治啊!”
“能治,但臣治不了!”
“什麼意思?你是要欺君嗎?”
“稟陛下,若治太後之病,隻有一個人可以。”
“誰?”
“沐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