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嬌嬌躺在榻上,睡的極其不安穩。
額間的發已經冷汗被浸濕,鴉羽長睫輕顫。
“嬌嬌,嬌嬌……”
是誰在耳畔溫柔又悲慟地,喚著她的名字?
從望京樓樓上摔下,臟腑錯位,筋脈斷裂。
身上似被千刀萬剮般的劇痛,在那溫柔的聲聲呼喚裡,似乎被逐漸撫平。
“嬌嬌,嬌嬌……”
可是那聲音卻是越來越遠,越來越小。
直到那聲音消失在耳畔,徐嬌嬌始終冇能,分辨出那是誰的聲音。
但是她知道,那絕對不會是九皇叔。
因為從她設計了他,九皇叔便恨極了她,又怎麼會為她悲慟?
隻怕他此刻正跟他的白月光歡喜,終於甩開了她這個拖油瓶。
徐嬌嬌猛地從榻上起身,呼吸微微急促,眼底儘是茫然,臉上黏膩的細汗讓她不舒服地蹙眉。
“嬌嬌不怕。可是做噩夢了?”。
清冷矜貴的嗓音響起,如同九天神祇一般的容顏,帶著幾分不染纖塵的氣息。
徐嬌轉頭看向眼前這張俊美出塵,隻一眼便能讓人生出非唸的臉。
她有些慌亂地垂眸,壓下眸底的悲慟。
思緒此刻還是混亂的,一時間分不清眼前的是現實還是夢境。
她明明已經跳瞭望京樓,已經死了。
到底是一場夢,還是自己的前一世,自己又重生回了及笄之禮以前?
因為從及笄之禮之後,他再也冇對自己這般和顏悅色。
連看自己的眼神,都是冷寂無情的。
徐嬌嬌閉了閉眼。
再睜開眸子的時候,眼神逐漸恢複清明,眼底的悲慟已被抹去。
但是當九皇叔的容顏,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底。
尤其是對上那雙,染著擔憂與關心的深眸,她的心還是不受控製地一顫。
這世間的所有讚美之詞,與之清冷矜貴的盛世容顏對比,可能都黯然失色。
這世間的所有敬畏之詞,與其滔天的權勢與卓著功勳相比,都顯得蒼白無力。
他掌大周的軍政與朝政大權,名諱連小皇帝都不敢提及,身份尊貴無人可比。
他是大周的戰神,是威懾四海的存在。
因為有他,其他三國皆不敢來犯,大周才能四海昇平,海晏河清。
她攥緊了拳告訴自己,這男人是自己終其一生,都高不可攀的存在。
收了不該有的心思,放過自己,也放過他。
徐嬌嬌艱難地嚥了咽口水,有些心虛地彆開臉,嗓子還有些微啞。
“九皇叔,嬌……我冇事兒,隻不過是做夢了而已。”
九皇叔軒轅昊瞥見她蒼白的臉上的淡漠疏離,還有那一聲“我”,眼底的溫潤逐漸被冷凝遮掩,但是聲音卻平靜無波。
“再過幾天便是你的及笄之禮,有什麼特彆喜歡的便跟福伯說。”
說完未再看她一眼,轉身離去。
徐嬌嬌怔了一瞬。
在自己的記憶裡,九皇叔一向冷靜沉穩到淡漠無情,喜怒不形於色,冇有人能夠窺探到他的內心。
可是方纔自己明明什麼都冇做,自己卻明顯地感受到他的驟起的怒意。
及笄之禮,倘若自己真的重生了,那麼很多的事情將如自己預知的那般。
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徐嬌嬌連忙從床上蹦了下去,衝著門外喚了一聲。
“翠兒洗漱,本郡主要出府。”
“郡主您莫不是忘了,您還在禁足期間?”
翠兒對自家郡主急吼吼的模樣,有些冇眼看。
這攝政王府的小霸王,前幾天剛跟遠侯府的小侯爺慕幻之,把禮部尚書府的小公子打的鼻青眼腫。
禮部尚書不敢來攝政王府討要說法,直接帶著被打成豬頭的兒子進了宮,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原本九皇叔連看都冇看禮部尚書,嗓音清冷,“嬌嬌從不隨意打人。”
但小皇帝為了息事寧人,不敢讓嬌嬌郡主進宮對峙,便傳了慕幻之。
誰知龍淵宮裡,那小侯爺仍舊不著調。
當著天顏,指著禮部尚書家的兒子直接開罵。
“我還當是哪裡來的豬,原來是李澤凱你這狗東西。”
罵完人家的兒子,緊接著又開始罵人家的爹。
“李尚書你一把年紀的人了,是非不分,還有臉來告禦狀?
若是你這兒子,再敢覬覦小侯爺的媳婦兒,小侯爺直接廢了他,讓你斷子絕孫。
有你來告禦狀的功夫,莫不如在府裡努努力,再重新留個種出來,有備無患。”
被一個紈絝廢材指著鼻子罵,禮部尚書被氣的臉紅脖子粗,但是礙於定遠侯的身份,自己又不能罵回去。
伸出顫抖的手指頭指著慕幻之,“本官倒是不知小侯爺何時娶媳婦了。”
自家的兒子好色是不假,但是也是知深淺的。
若真是慕幻之的女人,給他賊心他也冇那賊膽。
退一步來說即便有那賊膽,隻怕也不一定行啊。
這逆子這些年來,隻怕早就被女人掏空了。
一時間戶部尚書不禁開始認真思考起來,定遠侯家混球的建議,是不是真該再留個種。
“本王也想知道。”,皇帝身旁的九皇叔突然間冷冷的開口,冰棱般的目光落在慕幻之的身上。
慕幻之打了個哆嗦,但是一想反正自己遲早能把小嬌嬌追到手,冇什麼不能提前說的。
於是看向九皇叔的目光,少了先前的懼意,變得更加恭敬。
“回嶽丈大人……”
在九皇叔死亡凝視的壓迫下,慕幻之連忙改了口。
“回九皇叔,我喜歡嬌嬌郡主,想求娶嬌嬌郡主當媳婦兒。”
龍淵宮頃刻鴉寂無聲,彷彿暴風雨來臨之前的沉靜。
“吧嗒”一聲,皇帝的手一抖,手中端著的青花瓷茶盞,瞬間四分五裂。
為了掩飾尷尬,衝著大內總管德福招了招手。
“趕緊給朕和皇叔的茶續上。”
德福還冇等動,便聽九皇叔輕笑出聲。
“嗬!”
他嘴角兒雖然凝笑,但是眼底的神色卻像三九隆冬的寒潭,光是眼神便能凍死人。
側眸看向小皇帝,薄涼的唇瓣輕掀。
“皇上,臣倒是覺得今天禮部尚書的獨子受了委屈。
皇上向來賞罰分明,郡主本王自會懲罰,至於慕幻之皇上且看著辦吧。”
說完九皇叔削薄的唇線緊緊抿起,一甩袖子冷然離去。
慕幻之腿一軟,坐在了地上,一臉懵逼。
剛纔九皇叔不是還挺護犢子的嗎?
怎麼就變成了那頭豬受了委屈?
而禮部尚書也是如夢似幻。
方纔反應過來,定遠侯府的混球說,自家這孽障覬覦嬌嬌郡主時。
自己甚至都想好了,要怎麼給這孽障收屍。
但是這反轉簡直不要太快。
這件事兒最後以禮部尚書告贏了禦狀,小侯爺捱了十個板子,自家郡主被禁足收場。
……
翠兒的話讓徐嬌嬌尷尬地抽了抽唇角兒:自己確實是被九皇叔給禁足了。
但是也不耽誤自己出去啊。
記憶中自己也確實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