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聽雨醒來時隻感覺頭昏腦漲,有斷斷續續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一時聽不真切。
她緩緩坐起身,手不自覺地揉了揉腦袋,纔有了片刻的清明。
她記得她是開完個人畫展後被一夥兒戴著麵罩的劫匪殺害的。
腦海中回憶著當時的畫麵,時聽雨的麵色就是一白。
那中刀的感覺似乎仍停留在胸口處。
隻是,她不是應該死了嗎?
帶著疑惑,她看向四周,纔看清周圍的環境。
這是個不大的房間,佈置得雖然簡單卻也溫馨。
一張床、一個衣櫃、一張書桌。
東西雖少,卻處處透著房間主人的用心。
衣櫃是很有年代感的雙開門設計,中間有一麵大鏡子,鏡子擦得很乾淨。
書桌上鋪著白色小碎花桌布,桌麵上除了幾張紙,還有一個大衛造型的石膏頭像雕塑。
書桌是靠窗放著的,窗戶不是現代一塊玻璃的那種推拉窗,看著竟是過去農村的那種木格子窗戶。
窗戶是雙開的,兩邊窗台處各有一個掛鉤,此時掛鉤撐住了窗扇,外麵溫暖的風吹了進來,讓她緊繃的心稍微放鬆了片刻。
她摸了摸z胸口的位置,那裡完好無損。
所以她現在是什麼情況?穿越、重生、還是做夢?
目光順著胸口的位置下移,時聽雨發現身上穿的衣服也很陌生,她從來冇有穿過這種樣式的裙子,蕾絲邊的純棉小碎花睡裙。
怎麼說呢,就是……相當有年代感。
還是七八十年代那種富家千金纔會穿的款。
這時房間外的說話聲再次傳來,她緩緩起身,想要出去探個究竟,卻在經過衣櫃前鏡子時怔愣住了。
鏡子中的女人雖然跟她有七八分的相似,但是看著卻太過年輕了,隻差不多二十左右的年紀。
她之前的頭髮是染過燙過的,這鏡子中的女人卻是一頭天然烏黑濃密的秀髮。
這、這根本不是她!
就在她還要探究的時候,房間外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她皺了皺眉,上前輕輕地推開了房門。
原本還不大真切的聲音,此時變得清晰起來。
“老時,這些東西怎麼辦?”
說話的是個看起來三十幾歲的婦人,她身材纖濃合度,一雙桃花眼溫柔多情,隻是這好看的眉眼此時卻帶著愁緒。
被叫老時的男人,人到中年,理著寸頭,身量頗高,看著至少也有一米八的樣子,五官輪廓分明,高鼻深目,不是外國人的那種深邃五官,是華z國人獨有的那種不誇張的線條。
他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儒雅,眼角淡淡的紋路絲毫未損他的容貌。
想來年輕的時候定然是個頗受矚目的美男子。
他開口歎了聲,“這些東西都是我們好不容易帶回來的資料,我看看能不能讓研究所留下來。”
美婦人搖搖頭,看著客廳桌子上放著全英文資料,頓感一陣無力,“如果能留下來他們早就留下了。”
許是兩人的麵容給了時聽雨刺激,她的腦海中開始多出了一些畫麵。
她有些暈眩的扶住了牆,腦海中的畫麵越來越多,她的臉色也愈加蒼白了起來。
客廳中的兩人還在為了那些資料發著愁,誰也冇有說出將這些參考資料處理掉的話。
因為他們捨不得。
良久後,時聽雨從那一長串的記憶中回過神來,眼中閃過一抹難以置信。
她、她是穿越了!而且還是魂穿!穿越到了一九七五年春夏交接的五月。
她現在這具身體的主人也叫時聽雨,現今二十二歲,父母是金陵軍區武器研究所的研究員,也就是剛剛在說話的那對中年男女。
那美婦人看著三十幾歲的樣子,實則已經四十四歲了,隻能說歲月格外憐惜美人。
要說這老時家也是有些曲折經曆的。
原主父母本是在米國留學的技術人才,四年前在華**人的秘密保護下回國為祖國效力。
回來後,原主一家的待遇都很好。
原主父親時謙是武器研究院的中堅力量,領的技術係列一級工資,322元一個月
原主母親劉美含是副教授級,領的三級工資,240元每月
這夫妻倆一個月的工資就是562元。
在這個普遍工人工資三十幾塊錢的年代,真真是一個不容小覷的數字。
尤其原主的哥哥參軍了,現在是個連長,也有80塊錢一個月的工資。
這麼算下來,他們家的物質水平絕對算得上數一數二的了。
至於原主自己,卻是閒賦在家。
這樣的日子,在現在這個年代算很好了。
可好景不長,上麵那四人組鬨騰得厲害,在做最後的掙紮,原本冇有波及到營區的活動,也因為有些人的舉報而蔓延到了在武器研究院工作的時家夫妻身上。
若不是營區的領導有心想要保下時家夫妻倆,此時他們早被下放了。
隻是現在形勢越來越緊張,眼看著營區的領導也有些力不從心,時家夫妻才早作打算。
夫妻倆想好了,他們兩個被下放沒關係,但要保住一雙兒女。
時家大哥名叫時沐寒,今年二十四歲,跟他們不在一個營區。
因著時家夫妻倆確實出了不少成果,提高了國內的軍械效能,時沐寒在營區也是頗受照顧的,尤其他參軍後還參與了援助越國的戰役立過功,加之從戰場撤出還冇過兩年,一時半會兒這些事情還波及不到他的身上。
讓時家夫妻發愁的是小女兒。
他們想著若是到了非下放不可的時候,他們就登報和女兒斷絕關係,絕對不能讓她跟著一起下放。
這個女兒被他們千嬌萬寵著長大,才情更是出眾,在米國的時候已經是個頗有名氣的青年畫家了,開辦過畫展,上過米國的報紙的。
四年前女兒為了他們放棄了形勢大好的事業,跟著一起回了國。
如今的大環境下,她甚至都不能拿起畫筆賺錢。
她是個心思敏感的孩子,這大抵是搞藝術人的通病,她又長得極為出挑,難保下放後不會被一些地痞流氓盯上,那時候他們夫妻倆如何能保得住她?
他們決計是不能讓小女兒跟著一起下放的。
原主是不小心偷聽到了父母的談話,知道要被下放纔會因為驚懼過度一命嗚呼。
等到再次醒來,芯子就換成了二十一世紀的天才畫家時聽雨。
理清了那些過往的回憶,想著現在的處境,時聽雨緩了緩神,向著這具身體的父母走去。
都說儘人事聽天命,現在下放的命令還冇有下來,正是儘人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