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人,整整三百人,不過這三百人裡,有書童,有丫鬟,有護衛,有家仆,有車伕……
真正能算入“遊學團”的成員,大概不過三四十號人。
護衛騎馬,車伕駕車,書童丫鬟之類在豪華車駕內近身伺候,家仆在後麵物資車裡跟隨……
楚王府專門給祝平安弄了一輛極其奢華的車駕,拉車的馬就有四匹,車廂如同一個小房間一般,一個師父,六個師妹,一個小廚娘,還有祝平安,竟然還有許多空餘……
但這車其實並不舒服……隻是個搖搖晃搖……
反而感覺在馬上搖頭晃腦的老明更加愜意一些,不久之後,祝平安便也下車上馬,也開始搖頭晃腦……
也有老明吐槽:“拖家帶口,著實麻煩……”
“看的是人間景!”祝平安享受著這一份愜意,啥事不著急,走一步有一步的景緻。
祝平安卻也知道,這一路,大概是不太平的!
兩方麵的不太平,一方麵來自祝平安自己,不論是祝平安吹的九品無敵,還是那臨淄王府的花紅,都不可能太平。
另一方麵來自珞珈學宮北上……但凡過了廬州,南北就要開始分界了,等於是到了人家的地盤,人家知道你是來裝逼的,必然就要來打你的臉!
廬州是大城,乃淮南西路治所,有水路,有大道,有大湖!乃至還有山脈最後的綿延……
珞珈學宮北上,真正第一站,就是廬州。
路在走,途中其實無趣,類似祝平安這種能感受到愜意的人不多……
不遠車駕裡,郡主趙百夢也是百無聊賴,同車有潯陽宋家那個胸脯碩大、腦袋空空的宋廷芳。
趙百夢從車窗簾子縫隙中忽然看到祝平安下車上了馬,便是一指:“廷芳你看那是何人?”
宋廷芳直接挑起簾子去看,問道:“清安真人?”
“你倒是有眼力,怎麼樣?可如意?”
宋廷芳隻在打量,隨口問:“什麼如意?”
“如意郎君的那個如意啊?”趙百夢純屬無聊,逗人為樂!
“嗯……”宋廷芳倒是認真,又打量又思索,才道:“他……倒是有幾分俊秀,但是個道士,雖然修為極高,但必然無趣!”
“那是你還不認識他,哈哈……”趙百夢故意笑,賣的是關子。
“怎麼?他還有什麼其他了不得的本事?”宋廷芳是有點癡呆傻,竟是一直盯著看。
看得祝平安都發現了宋廷芳這雙眼睛,轉頭就是怒目而瞪,也是逗人玩。
嚇得宋廷芳簾子一放,拍了拍自己胸脯:“他他他……好生凶狠……”
“我與你說說我這師叔?”趙百夢看熱鬨不嫌事大,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他憑什麼敢對我這麼凶狠?我宋家……我大哥自也不怕他!哼!你說,你說來聽聽……”宋廷芳氣得腮幫子鼓鼓……
“他隻是逗你玩呢……聽我慢慢與你說……”趙百夢開始口若懸河了。
卻聽外麵祝平安忽然大喊嗬斥之聲:“看什麼看?腿給你打斷了!”
“他他他……他好生無禮!他著實……他……”宋廷芳以為祝平安在嗬斥自己。
趙百夢卻掀起車簾看出去……
誤會!
陳家子打馬就在不遠,按理說這陳家舉人陳灝應該在頭前,此時卻打馬到了後麵來,自然就是有意為之……
那清安真人能慣著這般蹬鼻子上臉的小黃毛嗎?
“廷芳,你來看……”趙百夢真看熱鬨了。
宋廷芳自然也湊到車窗去看。
正見陳灝麵紅耳赤,連忙下馬,拱手作揖:“真人誤會了,真人實在是誤會了,我……”
“你什麼你?我我我?我早與你說過,要打斷你的狗腿,你道真人我說笑呢?”祝平安怒氣在臉。
一旁明公質都看愣了,完全不能理解!
“真人,我……在下……在下隻是奉大先生之命來回巡視車隊,以免有人脫隊落了單,隻是恰巧路過此處而已……”陳灝一張臉,已然紅到了後耳根……
“還跟我說笑是不是?”祝平安能信這種小黃毛胡說八道?他已然翻身下了馬,正在擼袖子的架勢,這種小黃毛,不打不知道怕!
小黃毛看著祝平安往自己走來,動也不敢動,嘴巴開合幾番也不知道該說啥……
好在,救命之人來了:“真人,當真是誤會,誤會呀!”
大先生來得真是時候!已經擋了半個身子在祝平安麵前……
祝平安眉頭一皺,他媽的……這裡麵有門道!這大老頭也不是好人家的好老頭!
祝平安冇什麼場麵話了,隻有來氣:“糟老頭子,你如今壞得很……我信你個鬼!”
大先生頗為尷尬,他也知道祝平安這般人物,輕易忽悠不過去,唯有也拱手一禮:“唉……真人,小孩子不懂事,老夫替他與你賠罪!”
大先生的麵子還是要給……
“你保證,保證我二十……五十步之內,再也看不到他,否則我與你誓不甘休!他那兩條腿,必然保不住!”祝平安知道這大老頭與小黃毛沆瀣一氣,算計上了自己家的二花!
至於動機嘛?
小黃毛的動機很簡單,大老頭的動機,也不難猜……就是想著肥水不流外人田,想著內部消化,想著……屁吃!
大先生連連拱手:“好好好……好說!不教他巡視車隊就是了,隻教他在自家車駕裡不要亂走動……”
“你這老頭,倒是護短,哼!”祝平安把袖子擼了回來,轉頭翻身再上馬!
大先生帶著小黃毛走了,路過祝平安身邊,大先生一臉尷尬,小黃毛隻管牽著馬低頭走過!
郡主車駕之內,宋廷芳卻在咋舌:“原道不是斥責我呢……陳家子學富五車,向來能言善辯,今日這是怎麼了?還有大先生,何以怕了他?”
“哈哈……容我細細與你說吧……”趙百夢看熱鬨很開心……
另外一邊。
走遠了,大先生開口罵人:“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啊?你金陵陳家子,祖祖輩輩,世代公卿,你父親乃觀文殿大學士,你兄長乃禦史台中丞,你十六歲中舉,江南文壇魁首之家,你……你真是要氣死老夫……”
“大先生……學生……學生……”
“你看你……平常裡指點江山,能言善辯,怎麼這個時候,一棍子打不出個屁來?你怕她那師兄做什麼?你就不會好好說話?不卑不亢,有禮有節,這還要老夫教你?何必鬼鬼祟祟探頭探腦近前去?你就當麵去拜見那清安真人,叮囑幾句車隊之事,反倒顯得君子風範,怎麼如此教人看輕了?如此,人家又豈能看得上你?你爭點氣吧……”
大先生,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學生……學生……”
“算了算了,罷了罷了,你冇這個命,以後就不要想了……”大先生這是激將法,說完就走。
冇想到,陳灝定在當場,竟然在抹眼淚……
抹著抹著,後麵車駕慢慢又過來了,那馬背上的清安真人也近了點,陳灝又連忙牽馬往前快步……
正是此時,卻也有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