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高中那會兒,不敢在人多的時候去食堂。
他小升初因成績優異被帝都貴族學校破格錄取,同學們皆是出自非富即貴的家庭,他們想吃什麼吃什麼,有人打了幾十塊的飯菜,嘗一嘗,不合胃口就倒掉。
而他,每個視窗看一遍,選最便宜最能填飽肚子的吃。
他的窘迫,同學們看在眼裡。
有人嘲笑他,有人挖苦他,有人打擊他,也有人抱著同情的口吻向他炫耀自己多麼養尊處優。
他能體會被他人針對的窘狀,但他,裝耳聾眼瞎,毫不在意沈心悅在他麵前哭訴。
沈心悅哭訴多了,他煩不勝煩,丟一句你想多了給她。
她如果再說話,他下一句就是你太閒了,過於敏感。
他還說過,一個巴掌拍不響,你不喜歡被人針對,離她們遠一點不就好啦。
你說上餐桌吃飯受氣又受辱,那你可以不去餐廳啊,讓廚子把飯菜送到婚房來嘛。
他從不站在沈心悅的角度考慮問題。
他隻在乎自己需要沈心悅的存在,幫他驗證自己是否還愛林馨玥。
他為自己的益處,漠視沈心悅的遭遇,天天使用冷暴力對她。
如果沈心悅不提離婚搬出陸家,他不知道他對她的冷暴力會持續多久。
但凡他看不清自己的心,就會一直任由林馨玥在陸家興風作浪。
沈心悅就是腹背受敵、為他犧牲、被林馨玥夥同陸家人攻擊的那一個。
離婚前,他對沈心悅極度冷漠不覺得有什麼,那時候的他,並不清楚自己到底愛誰。
現在看明自己的心了,得出愛的是沈心悅的結論。
才發現,真正愛一個女人,男人的心是會疼的。
陸凜川此刻真的好心疼沈心悅。
“沈心悅!呼叫沈心悅,聽到請回話。”
“我來救你了!沈心悅,人在哪兒?舉個手看看。”
直升機盤旋在空中。陸凜川綁著安全繩,腦袋探出機艙,手上拿個大喇叭喊話。
楊家山地勢陡峭,身穿橘色救援服的救援人員散佈在山間搜尋。
幾隻救援犬扒拉積雪嗅氣味。
距離沈心悅滾下山道整整12個小時了。
和她一起滾下去大姐,熟悉山路,皮糙肉厚,摔進溝裡被融化的雪水激醒,自己向上爬行,聞訊趕來的村民救起了她。
而沈心悅,不知滾到了哪裡。
天黑路滑,村民們找一陣,實在找不到,隨後便報警處理。
沈心悅在外凍了整整一夜,帶路的村民告訴救援人員,人大概率凍死了。
“飛低一點,再低一點。”直升機底部擦著冰封的枯樹枝飛過,已經很低了,但陸凜川仍覺得不夠。
砰……
直升機低飛,機尾撞飛一段樹梢,枯枝劇烈搖晃,覆蓋在上麵的冰雪抖落,露出整棵樹的全貌。
枯樹枝椏上,懸掛著一個樹藤子編製的籠子,像巨大的鳥籠,但又不是裝鳥的。
“裡麵有人!”救生犬嗅到生命跡象,在樹下狂叫。分散在四麵八方的救援人員迅速圍了過來。
陸凜川紅了眼,大喊:“送我過去。”
機艙剛打開,陸凜川縱身一跳,張著雙臂飛撲大鳥籠,拚儘全力抱住。
那一瞬間,他的胸膛被僵硬的大物撞擊,像大錘敲擊心臟,悶疼,還帶著強烈的迴音。
“心悅!”
“沈心悅!!”
“我不準你死!!”
陸凜川透過樹藤子纏繞的縫隙,看到蜷縮成團的沈心悅。
沈心悅的頭插在膝蓋間,長髮上覆滿碎冰,白乎乎的似厚厚的頭皮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