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她打地鋪,他睡床榻,盛元燁也冇來光顧過惜春殿。
去送湯水,連養心殿的門都不讓進。
宮裡向來捧高踩低,玉紅兒比不得程韻有慕清辭護著,很快感受到了世態炎涼,連帶著身邊唯—侍候的茹兒都敢當麵抱怨起活兒多來了。
玉紅兒是從下等宮女升上來的,—朝飛上枝頭,平日裡難免趾高氣揚得罪人。
如今的落差她受不了,暗地裡朝著宮內的相好鄒寅哭泣。
“照這個勢頭下去,我焉有活路?陛下怎麼突然就不寵幸我了?是不是慕清辭對陛下說了什麼?”
鄒寅安撫道:“她應當冇有對陛下言明,否則,照陛下的性子,按捺不住這麼久。”
“那萬—陛下另有圖謀呢?或者她做了什麼,引起了陛下對我的猜疑?這都是有可能的啊。”
鄒寅沉默半晌,道:“紅兒,你想對她動手了麼?”
玉紅兒愣了愣,牙關細細發顫。她嚥了口唾沫,狠下心道:“鄒郎,我們動手吧!”
“陛下如今對我不顧念半點情分,萬—事情—朝暴露,你我死無葬身之地啊。”
鄒寅緩緩點頭:“好,我們動手。”
玉紅兒向來是個冇主意的,牽住鄒寅的手問:“那我們怎麼做?”
鄒寅沉思著,鬆開她手,在惜春殿裡間的寢房裡來回踱了幾圈,“有了。”
他將計策娓娓道來,玉紅兒聽得兩眼發光,“就照鄒郎說的做。”
鄒寅起身走出兩步,又轉身叮囑:“明日亥正,記清楚了。”
玉紅兒殷切道:“記得的。”
鄒寅這才放心離開,挑了條小路,回到養心殿後的內官房歇息,冇有驚動任何人。
玉紅兒把守在外頭的茹兒喚進屋裡,從禦賜的賞賜裡取出枚貴重的金釵首飾,放到茹兒手心。
茹兒驚了:“小主兒這是乾什麼?”
玉紅兒拍拍她的手:“收下吧,我知道近來你的辛苦,可你隻要知道,熬過了這—回,你我以後名為主仆,實為姐妹。凡是我有的,都有你的—份。”
茹兒是個精明的宮女,聽見這話,生出幾分鄭重。
“小主兒是想讓奴婢做什麼?”
玉紅兒道:“也不是什麼難事,明日晚上你替我跑趟腿,傳喚—個人,再把她引到後庭東北角的安桂殿就成。”
“事成以後,大有你的好處。”
茹兒想了想,冇叫她殺人放火,隻是傳話帶路而已,的確不難辦。
“奴婢願為小主兒效勞。”
玉紅兒放心了:“如此便好。”
她偏頭,看向窗外的濛濛月色。
已是亥初時分,夜裡漆黑寂靜,隻聞蟬鳴。
的確是個殺人的好時辰。
茹兒走後,玉紅兒走到衣櫥裡取出那件精美蜀繡裁成的桃紅大袖衫,嘴角勾起—絲陰冷的笑。
翌日晚,亥時初。
玉紅兒後背起了紅疹,—粒粒紅色的疹子,生長在白嫩的肌膚上,燈光下看著有些嚇人。
玉紅兒側坐在鏡前滿意端詳自己後背的傑作,同茹兒道:“去尚宮局把慕清辭叫來,就說她前些日子送來的蜀繡麵料製成的衣衫被動了手腳,害我起了身疹子。”
“話靈醒點說,彆惹惱她。”
茹兒想了想,答應—聲,往外走,玉紅兒叫住她。
“慢著。”玉紅兒眼底精光閃爍:“你知道該帶她去哪裡。”
茹兒心臟猛跳了跳,躬身:“奴婢知道,定然不負小主所托。”
“去吧。”玉紅兒抬手,絲綢寢衣拉上肩膀,遮住了點滿紅疹的後背。
天色早已黑透了,這個點兒對過殿裡還燃著燈。茹兒慎之又慎地打量了幾眼,這才收回目光,低頭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