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用人臉識彆軟件,我倒是查了出來,是個彝族人,叫蘇尼斯依,家庭住址是滇省普洱市思茅區,也就是曾經的思茅縣。”
“詳細地址發你手機上了。”
“謝謝,週末一起喝酒。”
羅辰笑著說,“給你領導準備的扇子他還滿意吧?終身免費保修保養。”
小包也笑:“他喜歡的很,謝了。”
“有需要我再給他做幾把。”羅辰笑嗬嗬道。
不管什麼時候都少不了附庸風雅的人,古董字畫真品不是一般人能消費得起的,體製內各種整頓,搞得不少領導不敢收禮。反觀扇子就好多了,感興趣的自然也越來也多,尤其摺扇還有個“懷袖雅物” 的名頭呢。
兩人寒暄了幾句後,小包忽然開玩笑般的道:“滇省思茅那個地方邪門的很,九幾年發生過多起猝死事件,全家一起猝死的那種,你小心招了爛桃花,惹禍上身啊。”
羅辰揚了揚眉:“還有這事兒?”
“網上搜搜就知道了。行了,乾活了,有空再聊。”說著,小包掛了電話。
看著手機搜尋後的頁麵,羅辰眉頭皺起:“猝死?小範圍人群的集體猝死?感覺有些邪門啊。”
看他嘀咕,胖橘好奇地問:“什麼邪門?說來聽聽。”賣古玩的最喜歡聽神秘事件和故事了,能搭配古玩忽悠藏家啊。
羅辰搖搖頭,換了個話題:“走,吃飯去。”
“這麼早?還冇十一點呢。”
“不早了,早吃早回,反正你這兒上午也冇什麼生意,還是盯著下半天吧。”
胖橘瞪眼:“呸呸呸,哪兒冇生意啊,興隆的很呢。”
羅辰輕笑:“興隆,興隆,日進鬥金,年收千萬。”
胖橘抱著橘貓大呼小叫:“哎,其實我一點也不貪心,百萬就行。”
羅辰:嘿,你小子的確不貪心。
磨磨蹭蹭的關上鋪子,兩人抱著貓去了不遠處的吳地人家,大廚擅做蘇幫菜,祖上據說是貝家的廚子。
“對了,你還冇說最近有冇有發財呢?”
冇有誰比羅辰更明白胖橘內心的極度渴望,那就是發財。
這小子從來不交花錢的女朋友,最喜歡女朋友倒貼,人生最大的願望是吃著軟飯發著大財收無數古董,將來開個比觀複規模還大的私人博物館。
餐廳裡到處是雕花窗體的隔斷,哪怕相鄰座位,隔著花窗,影影綽綽的也看不清隔壁桌客人的容貌,營造出一種隱秘感,而這種隱秘感又帶來了安全感。
點了七寶鴨、胭脂火腿、鬆子蝦仁、荷塘小炒,兩人就等著上菜。
“發財,唉,難啊。”
胖橘歎氣,“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想發財談何容易。”
羅辰失笑:“你一個倒騰古玩賣嘴皮子的假文化人都不掙錢,誰還掙錢?”
“NO,NO,NO!”
胖橘豎起食指左右晃了晃,“這年頭文化人,尤其是假文化人發財更難,比搬磚還難。”
羅辰不以為然的“嘖”了聲。
胖橘繼續道:“自媒體多了,捏造撿漏被騙的新聞故事大把,有幾個還肯在小鋪子裡花大錢買古玩?”
“以前我爺爺在網師園門口擺攤,賺了好幾套有地契的私宅,那可是八十年代,家家房子頂頂緊張的時候。”
“我爸就差點意思了,在退思園門口擺攤,不過也賺了三套七十年的兩居室並兩個鋪麵。”
“到了我這兒,全啃老本了。我那鋪麵要不是隔開租給彆人一大半,非虧錢不可。”
“真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錢難掙啊。網上有個詞兒叫內卷,你不會不知道吧?”
胖橘感慨萬千,連著乾了好幾杯茶,恨不能以茶當酒,借醉一抒胸中鬱累。
羅辰知道這小子不缺錢,每月收租就能過的美滋滋,但是,架不住人家是個有追求有抱負的古玩藏家,再多的錢也禁不住造啊。
就這樣,被灌了兩耳朵“發財隻能靠橫財”的碎碎念,一頓飯吃了近兩個小時,好不容易纔脫身。
回去的時候,羅辰暗暗慶幸,楚辭走了也好,這就像是一個預兆,預示著魯班陳的死亡不可逆轉,冇有再出現的必要。
為了挖出秘密,猶豫著讓魯班陳再次現身的他感到自己早上的行為過於魯莽衝動,並非最合適的解決方法。
嗐,還是讓魯班陳徹底死去吧。
想想這個名字背後如亂麻般的大團麻煩與至今冇搞清的迷團,羅辰心有餘悸,因陰陽石上的簡筆畫蕩起漣漪的心湖再次恢複了平靜。
生活要向前看,而不是沉浸在過往之中,執念過甚那是偏執狂,心理有問題。
……
羅辰和胖橘吃飯的餐廳裡,同一時間,隔著兩扇隔斷,某個不起眼的角落,楚辭正和一個戴眼鏡的黑瘦青年說話。
“冇找到人我不會離開的。”
她冷著臉說,“隻有魯班陳能幫我查明真相。”
戴眼鏡的黑瘦青年聲音略沙啞:“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活著的比死去的更重要。我想你過世的親人也不想你把命也搭上,他們更希望你連他們的份兒一起活下去,且活的漂亮。”
楚辭垂眼把玩著茶杯,不時抿上一口:“我不相信那個結論。”
黑瘦青年不置可否,夾了一筷子響油鱔糊吃下:“這裡的菜又甜又膩,比不上咱們那兒的。”
“阿欽,你也不相信對嗎?”
楚辭並冇有像從前,讓話題順利的轉移過去,而是固執的看向黑瘦青年的眼睛,“你既然是天神的使者,一定知道那個結論是不可能的,而且你也不相信對嗎?那就是個敷衍大眾的藉口。”
阿欽冇說是還是不是,隻是沉默的吃著不合口味的菜肴。
見一如既往的冇有得到答覆,楚辭也沉默下來,拿起筷子吃起菜來。
許久後,阿欽忽然開口:“我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是天神的合理安排。”
兩人說的是方言,否則這番對話非被周圍的食客笑掉大牙不可,九年義務教育就這?
“嗬。”
楚辭笑了聲,明顯帶著嘲諷的口吻,“你還真不愧是畢摩。”
阿欽笑笑,並冇在意對方的嘲諷,而是道:“天神你可以當成神靈,也可以當成命運,甚至可以當成一種道德上的底限,我以為並不衝突。”
楚辭微微一驚,剛想開口,就聽他繼續道:“胡鬨了這麼久,還是儘快跟我回去,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身份?誰稀罕。我情願不要。”
一想到身上的麻煩,楚辭滿臉煩躁,“我隻想當個普通女人,可以走遍天下,吃遍天下。”
阿欽淡淡道:“彆忘了,你的身份是被天神選定的,拒絕的下場你是知道的。”
聽到這裡,楚辭似乎看到那些哀嚎掙紮一臉扭曲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禁打了個寒顫。
她於是悻悻道:“知道了。”
話音一轉,又道,“但是魯班陳我一定要找到,真相我也一定要揭開。”
“那你找到人了嗎?”
阿欽放下筷子,用餐巾紙抹抹嘴,“我是說這一代的魯班陳。”
“這一代?魯班陳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稱號?”
楚辭詫異的放下筷子,“這麼說死去的隻是上一代魯班陳?”
阿欽點頭:“你連這都不知道,能找到什麼人?”
“可是我……”
“那個羅辰或許是個騙子。”
阿欽不以為然道,“他隻是個扇匠。不要以為手工匠人都是魯班傳人好麼。”
“騙子?不可能,他曾經用名陳琛。”
楚辭腦中數轉,“就算魯班陳隻是個稱號,而上一代魯班陳五年前真的死了,羅辰也可能是這一代的傳人。”
“就因為他曾經姓陳?”
阿欽哭笑不得。
楚辭卻並冇有發笑的意思,而是認真分析這個結論的可能性。
她心裡始終認為不管哪一代,魯班陳都與羅辰有關。
當然,這個想法她並不想和阿欽爭論,這世上從不缺少傲慢與偏見,尤其是於麵前這個男人而言。
楚辭的視線在阿欽臉上滑過,她知道彆人眼中清秀模樣的青年實際上麵目一片空白。
羅辰要知道他還有個騙子的稱號,非拍案叫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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