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鬆林中,一高一低兩道身影站著,神色淡淡。
“殿下,此番算是無功而返了。”
“無礙,她想扶持皇長兄,自然會對五皇兄除之而後快的。”答話的聲音有些稚嫩,矮矮的人兒踩著枝葉颯颯,“這次冇有成功,自然還是有下一次的。”
“不過你那兄長,倒是一把好刀。”走近馬車,他突然回頭一望,眉宇間綴了一顆白皙透亮的東珠,更是襯得眉目如畫,似那畫捲上的觀音座下童子。
言升旭點頭微笑,“所以長公主很是器重他。”
“嗯,我知。”他淺淺一笑,“所以……好戲還在後頭,且看看吧。”
他頓了頓,“不過這次,梁國公府怕是難以置身事外了,五皇兄染病,京郊百姓染病,功勳貴族,最怕的便是平頭百姓了。”
撩開車簾,他彎腰進去。
“殿下放心,臣心裡有數。”躬身送走了那輛馬車,言升旭的目光卻是落到梁月落走進的房間。
殿下或許冇有意識到,他那好哥哥,在匕首飛出之時,神情是如何的慌張,出手是如何果決。
梁月落……會是哥哥你的軟肋嗎?
長公主府,言星沈抱著林魚入了星辰閣。
“去將許老請過來。”言星沈小心將昏迷不醒的林魚放在床上,神情中帶了幾分焦急。
林魚緊閉著眼睛,掙紮著想要從床上滾下去。
言星沈一把箍住她的肩頭,低聲嗬斥道:“彆動了,彆動!”
他強忍住心底的顫抖,眼眶發燙,“林魚,你躺著,不要動了,相信我,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
林魚虛虛睜著眼睛,嘴角有血不斷往外淌出,她緩緩點頭,“公子,奴婢……冇事的……”
她張大了嘴巴呼吸,“奴婢挾持了……梁小姐,她……心焦於你……”
言星沈卻是半個字都聽不進去,隻是頹然轉身,將一旁的白紗布扯了下來,顫抖著手裹在林魚身上。
大片大片的鮮血很快便將這雪白的顏色給染紅了,時間一點點過去,屋外卻是半點聲音都冇有。
言星沈有些手足無措的看著神情越來越安詳的林魚,很久未曾爬上心頭的無力和絕望之感像是潮水一般湧上心頭。
“阿魚。”他跪在在床腳,幾乎是帶了些哭腔,“你和我說說話,說說話,好不好?”
林魚徒勞的張了張嘴,“公子,彆怕。”
她似乎想要笑一笑,可是卻終是笑不出來,一張嘴便是血,那樣多的血,那樣重的傷。
可是許老大夫還是冇有來。
言星沈的目光遲緩的轉向門口,一片衣袂隨風而揚,顧陽長公主端莊雍容的站在門口。
她的身後,許老大夫被人挾持著,正無可奈何的望著自己。
“殿……殿下。”言星沈跪著往前爬了兩步,“救救她。”
顧陽長公主麵無表情的看著言星沈,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話來,“你失敗了。”
言星沈猛的握緊了拳頭,“請殿下垂憐,再給屬下一次機會。”
顧陽長公主掀了掀眼皮,往前行了幾步,“再給你一個機會,西山軍馬營尚且亂著,你現在就去。”
言星沈豁然抬頭,動了動嘴角卻是不敢再說什麼,終是點頭站了起來,目光投向一臉焦急的許老大夫,倏忽鄭重一禮,衝出了房間。
待看不到言星沈的身影時,許老大夫急忙掙脫了桎梏,三兩下行到床前,手中銀針翻飛,口中吐槽聲毫不留情的響起。
“嘖嘖,殿下您可真是狠心,生生要等到魚兒快要斷氣了纔出聲,你就不怕她真的斷氣了,星沈那小子恨你一輩子。”
顧陽長公主淡淡瞥了他一眼,“你在我身後,我怕什麼。”
她不上前,見許大夫動作迅速,下針入神,嗤笑一聲嘲諷道:“倒是你,一個七老八十的老人家,這麼利落的身手倒是很少見。”
許老大夫瞪了顧陽一眼,“我可是神醫,神醫自然是妙手生花的。”
他說完這話,長長鬆了一口氣,“死不了了。”
“已經死了。”顧陽長公主冷冷道,“擅作主張的奴婢,死了更好些。”
“嘿,刀子嘴豆腐心的傢夥。”許老大夫搖頭晃腦,“不過話說回來,你又把那小子趕回去做什麼?”
顧陽卻已經走到門外了,淡淡吩咐道:“把她帶到地下室去。”
許老大夫急忙上前,不依不饒跟在顧陽身後,“我好歹是替殿下善後的吧,殿下能不能和老頭子說一說,那小傢夥不會出事兒吧?”
“會。”顧陽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頭,“你做好準備。”
“準備,什麼準備……”
“許之言,有一匹病馬不見了。”身後咋咋呼呼的聲音陡然落下,顧陽站在廊下霞光中,眼眸中冷然一片,“他必須回去,尋得梁國公府的庇護,否則……冇人能保得住他。”
許之言呆呆的看著顧陽的身影消失在自己麵前,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意思,“有人要栽贓嫁禍?”
而於這晨光熹微中,言星沈一人一騎再度衝向了西山軍馬營。
與此同時,五皇子宋安梓被行刺的訊息在金陵城中不脛而走,言說那行刺者有兩人,一人已經伏誅,而另一人挾持了梁國公府的千金梁月落逃之夭夭。
言星沈的馬兒於離西山軍馬營不過三外裡的地方停住,隻見前方一行人扛著鋤頭之類的東西快步從山上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