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醫院。
顧念太陽穴突突跳，腦袋有些發脹。
ICU病房前，圍坐著一堆人。
顧念從這一群陌生臉龐中，認出了一個熟悉的麵容。
他女兒的班主任，楊清老師。
“楊清老師，我女兒在哪兒？”顧念猛的上前抓住楊清的肩膀。
楊清被顧念嚇了一跳，看清來者是顧茵茵的爸爸，這才深吸口氣，乾巴巴的指向旁邊的ICU。
顧念緩慢上前，湊到ICU門口那扇小小的玻璃窗前。
哪怕到了這一步，顧念內心也依舊還有一絲僥倖。
萬一隻是同名同姓呢？
萬一電話打錯了呢？
他女兒如此優秀，怎麼會……
可當他目光穿過玻璃窗，看向裡麵那個無比熟悉的小小身影時，內心所有的堅持，刹那間崩塌了。
他的女兒顧茵茵，他的驕傲，他所有動力的源頭。
此刻正無力的癱軟在床上，雙眼緊閉，渾身上下插滿管子。
就像一隻被人扇落在地上的殘破蝴蝶。
此情此景，直接將顧念整顆心都刺痛了！
他一把抓住醫生：“醫生，我女兒現在的情況，究竟如何？”
醫生歎了口氣，搖搖頭：“全身粉碎性骨折，器官大麵積挫裂，還有腦出血。”
“需要多少錢？”
“嗯？”
醫生愣了一下：“這位家屬，並不是錢的事，您女兒……”
“多少錢，才能救我女兒！”
顧念根本不想聽醫生解釋，嘶吼的聲音響徹走廊。
“至少200萬……”醫生被顧唸的癲狂嚇了一跳，咬牙道，“但就算從死神手中拉回來，也是終身癱瘓……”
200萬，僅僅能換一個終身癱瘓。
顧念刷的一下，大腦空白。
右手鬆開拽著醫生衣服的手，無力的垂了下去。
200萬。
他現在的存款，加起來甚至連200萬的十分之一都冇有！
就算加上項目的獎金，也不過才30萬！
一瞬間。
顧念彷彿被人抽去了所有的氣力，甚至連站都站不穩！
本就消瘦的身影，此刻變得更加滄桑！
此刻，他真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明明今天早上已經察覺到了不對，為什麼冇有保護好她！
顧念雙眼濕潤，內心充斥著悔恨。
忽然，兜裡的手機亮了一下。
顧念麻木的打開，發現是經理李威發來的訊息：“顧念，你竟敢無辜曠工，簡直不把我放眼裡！”
“這個項目的獎金你就彆想了！你不要這錢，有的是人要！”
“哦對了，要是明天你不當著公司所有人的麵做檢討的話，你這組長的職位，也就彆乾了！”
看著上麵冰冷的文字，顧念忽然自嘲般勾起唇角。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厄運專挑苦難人。
自己將十五年的青春，都給了磐石這家公司。
親眼見證了它從一家初創企業，發展成如今市值百億的大公司！
可到頭來。
公司確實發展得如魚得水，而他卻落得個如此淒慘的下場！
忙活了十幾年，卻活成了個笑話！
顧念蹲在ICU門口，雙手抱頭，失神的想著什麼。
班主任楊清的臉色同樣很不好看。
在自己管理的班裡突然出了這樣的事兒，這個季度的評級指定是飛了。
這個顧茵茵，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
地方選哪裡不好，非得選在教學樓裡，害得自己還得承擔責任！
一旁的警察內心有些動容，上前一步說道，舉起手中的證件袋：“這位家長，我們明白您此刻的心情。”
“這是我們從您女兒的書包裡翻到的一封信，或許你可以看一下。”
信？
顧念呆愣的接過警察手中的證件袋，發現裡麵的確有一封手寫信。
展開信件。
上麵工整的鋼筆字，的確是茵茵的筆跡。
“爸爸，對不起，請原諒我的懦弱。這段時間，我的成績忽上忽下，讓我感到十分焦慮。你上班很辛苦，我不想因為學習成績影響到你的休息，但想專心學習，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啊。”
“爸爸，你千萬要記得去學校將我所有的東西都拿回來，然後將它燒了，因為我就是因為他們，才變得如此痛苦。”
“救死扶傷的醫生，原本是我未來的理想。但如今看來，這個理想實在是離我太遙遠了。如果可以重活一次，茵茵希望可以換一種人生，換一個活法。”
“我唯獨捨不得爸爸你，所以爸爸，記得照顧好自己。”
顧念看著這封信。
表情卻逐漸變得怪異。
顧念目光冷如寒芒：“警察同誌，你當真看過這封信？”
顧念握著茵茵寫的信件，聲音近乎顫抖：“如果你看過，怎麼會看不出這是一封求救信！”
警察瞪大雙眼：“這位家長，你這話什麼意思？”
顧念二話不說，直接奪過醫生胸前的筆，將信的開頭第一個字圈連起來。
“每段開頭的第一個字連起來，纔是我女兒真正想說的話！”
所有人的目光落到顧念圈起來的字上，倒吸一口涼氣！
圈起來的四個大字是——
“爸爸救我！”
而顧念此刻，臉上悲痛的神色不再。
他雙眼猩紅。
站在門口，內心好像有什麼可怕的東西，正在甦醒。
顧念突然裂出一個笑容，森森白牙，好似陰間的魔鬼。
“你們看到了嗎，我女兒她在向我求救！”
“所以，到底是誰，害了我女兒？”
顧念轉身，目光猶如一頭即將發瘋的野獸，看得所有人心中一顫。
他目光落在楊清身上。
楊清頓時被盯得渾身發毛，趕緊撇清關係：“我……我什麼都不知道，顧茵茵她自己不知道怎麼的，偷偷跑到學校還冇完工的教學樓去。”
“要不是掉下來的位置正好堆了一堆沙袋，現在恐怕早就……”
後麵的話楊清不敢說，因為她發現再說下去，顧唸的拳頭就要砸向自己的嘴了。
顧念看向楊清身旁，那個跟顧茵茵差不多大的女孩。
這個女孩他有些印象，好像叫薛欣，是顧茵茵在學校裡最好的朋友。
“你是欣欣吧，”顧念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蹲下身問道，“你告訴叔叔，到底是誰逼得茵茵這樣做的？”
薛欣看著顧唸的眼神，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剛打算開口。
不料下一秒，卻被楊清一把拽到身後，乾巴巴埋怨道：“茵茵家長，薛欣現在嚇得不輕，你就彆逼問了！”
“茵茵是自己越過工地圍欄跑上去的，身邊冇有任何人！”
“要我說，現在的孩子就是心理承受力太弱，一點事兒就鬨得要死要活的！”
顧念一聽，怒火頓時投向楊清。
“身為人民教師，你的學生出了這樣的事，你卻可以說得如此輕描淡寫？”
楊清被懟的啞口無言，趕緊眼神示意著警官。
警察麵露尷尬，不由分說將信件奪了回來，放回證件袋：“這位家長，冷靜一下。”
“這種並不能當做證據，也可能是巧合。”
“巧合？你們警方，就是這麼辦案的？”
顧念冷笑：“發現了蛛絲馬跡，難道不應該抽絲剝繭的查下去嗎！”
“一句巧合，就讓我女兒背上懦弱的名聲，讓那些凶手，逍遙法外？”
警察被顧念說的臉上有些掛不住，冷哼道：“請你不要惡意揣測！就目前證據來看，事發時周圍的確冇有旁人！”
“行，好得很。”
顧念眼中淬火，咬牙看向眾人。
他算是看明白了。
連同警察在內。
如今在場所有人，好像都迫不及待的想逼著自己承認，這起事故就是女兒單方麵的心裡原因，導致的意外。
這裡麵一定有問題！
尤其是顧茵茵的班主任楊清，嫌疑很大！
顧念忽然想到什麼。
猛的轉頭，看向那個一直被楊清擋在身後，欲言又止的薛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