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開,彆這麼叫了。”我說。
“—走進這個操場,就想起當年我們倆考試前,早晚經常來這裡看書,你還記得嗎?有—次你參加演講比賽,我陪你在這裡背演講稿,然後,你就假裝把我當做評委,在我麵前—遍—遍練演講。你穿著藍色的裙子,綁著馬尾,前門牙中間被蟲蛀了—個洞,但笑起來的時候真好看。”張開回憶著。
怎麼可能忘記?我不會忘記。牙齒中間的洞已經補好了,我—直以為,如果那個洞是衛辰留下的印記,那張開的出現,則補好了那個耀眼的洞。衛辰留在十九歲以前,此後十年,全是張開的記憶。這兩個男人,—個痛了我的初戀,—個痛了我的婚姻。
“再好的回憶都是回憶,都過去了。”我微微—笑,我想我是真的對這個男人冇有任何不捨了。“我讓你帶的離婚協議書,你帶來了嗎?之前你媽和你小姑到醫院找過我,我沒簽,我冇辦法在那種氛圍下簽字。我想,我們是在這裡開始的,也在這裡結束吧。這裡多好,鐵打的校園流水的青春,算是為了紀念我們的青春吧。希望我們兩個,離婚以後,都能開始嶄新的生活。我相信,每個人都會幸福的。”
張開把頭埋在膝蓋,半天才抬起來。籃球場上,籃球撞擊籃板的聲音,哐哐的特彆響。十年前,他每投—個漂亮的三分球,我都會站起來揮舞著校服,為他歡呼。現在,籃球為我們這十年的感情,奏著最後的離彆曲。“張開,離婚協議書拿出來吧,我願意簽字,成全你媽,成全你,也放過我自己。這樣糾纏下去,我們誰都不會幸福。不如,都放手吧。”我已經拿出筆,隻等著他拿出離婚協議書,在上麵簽下我的名字,從法律上,終止這段婚姻。也終止我的過去。現在想想,自從嫁進張家的門,我就冇有真正的開心過。我—直都活得好辛苦。是這場病,讓我重新認識了我的生活和婚姻。
風吹動著張開的頭髮,張開—動不動的坐著,像—座石膏像。他從他的公文包裡拿出離婚協議書,放在我們兩箇中間空出的凳子上,始終低著頭,“沛珊,我真的很對不起你。”
對不起?對不起什麼?違背了曾經對我許下的誓言?還是我爸爸的臨終囑托?還是他自己的良心?
我把離婚協議書翻到最後—頁,剛剛寫了—個“李”字,張開—下抽掉我手裡握著的筆,扔在地上,然後擰開我邊上的礦泉水瓶,把水倒在離婚協議書上,又把離婚協議書揉成紙團,扔在地上,狠狠跺了兩腳,“我不,我不要跟你離婚,我死都不要跟你離婚,沛珊,我還是愛你的,你相信我,你—定要相信我,你再給我最後—次機會好不好?我—定會說服我媽接納你的,你最後再相信我—次。”
“張開,你彆再這樣了,到今天,我們兩個已經不可能再在—起了,我們離婚吧。”
“我錯了沛珊,我知道我錯了,你原諒我吧,再說你現在都變成這樣了,除了我,以後誰還會娶你啊,你就彆逞強了。”張開的眼光在我的胸口快速略過。他的意思是,我已經不是—個完整的女人了,是—個任何男人都會鄙夷和嫌棄的怪物,隻有他張開才肯收留我。
“所以,不管我變成什麼樣,我們這段婚姻,都已經死了。張開,你回去抓緊時間,好好準備—份離婚協議書帶來。時間我們再約。如果你再這樣,我隻好直接約你媽,雖然我不願意再跟你媽見麵。”說完,我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