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圓月不知何時被烏雲遮去了半張臉,黯淡的月光下,男人望著臉色緋紅的小女兒,扭頭與妻子對視一眼,他的眼底透出一絲得意。
“玉娘,我就說你不用擔心,咱們的女兒怎會是膽小的性子?”男人語氣輕鬆,說到這忽然想到一月前之事,有些尷尬的輕咳兩聲,續道,“之前二丫是因為年幼纔會被那隻餓狼嚇著,如今長大了,膽子自然也會長大。”
“纔過去一個月,這膽子就能長大?”被喚作“玉娘”的美人,也就是雲霽的美人娘瞪了自家男人一眼,而後俯身對上雲霽的雙眼,麵色嚴肅地問她,“二丫,你告訴阿孃,你真的想留著村裡嗎?你不怕隔壁的大壯再欺負你?你不怕叢林裡的凶獸衝入村莊?”
一連串的問題拋了出來,雲霽臉上冇有一絲驚慌,反倒露出了一絲笑容,這些她早就想好了。
理了理頭緒,雲霽張口就要回答,但就在這一瞬,笑容僵住,視線越過美人孃的肩膀,望著村外那忽然出現的烏雲,雙眼瞬間瞪大,驚恐襲至心間,三秒之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張口大喊:“獸潮!”
“噹噹噹——”
就在雲霽終於喊出聲的那一刹那,急促的鐘鳴聲驟然響起,打破了村落的寂靜,成百上千的村民忽然湧出,篝火四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呐喊呼和,一聲高過一聲,整個村落瀰漫著緊張的氣氛,而他們的臉上透著興奮。
是的,是興奮,而不是畏懼。
每年的春季,獸潮便會爆發一次,大家習以為常,也早有準備,隻是少有半夜發動獸潮的,但也不是冇有過這樣的場景,所以他們有信心如同往年一般將獸潮擊退,並且收穫大量凶獸皮毛和血肉,這會是一個大收穫!
興奮的村中居民,不管男女,不管老幼,隻要身高達到成人腰間就會去參戰。
不過,柔弱似水的玉娘除外,大丫二丫的身高還達不到,雲峰作為丈夫和父親,是家中唯一能參戰之人,自然責無旁貸去參戰,而且要獵殺凶獸的數量要超過兩個成人的量才能讓村中其他村民冇有異議。
幸運的是,雲峰是村中實力最強的男人,不管是獸潮發生時,還是平日出村狩獵,他斬獲的凶獸都是最多的,所以他們一家四口才能一直安然地生活在這個村莊。
“玉娘,帶著大丫二丫躲進屋中,我去參戰!”雲峰隻匆匆交代一句,便衝入屋中取出他的弓箭和大刀,剛要衝出院門,餘光瞥見發抖的雲霽,忙安撫了一句,“二丫彆害怕,有你阿爹在,凶獸衝不進來!”
雲霽抱著胳膊,牙齒忍不住打戰,她重生到這裡不過一個月,除了被村民殺死帶回村莊的凶獸,她就冇見過活的凶獸。而今眼前那如同烏雲一般蔓延而來的凶獸群,地麵震動越來越大,整個村落被無邊無際的凶獸包圍,如同弱小的嬰兒陷入狼群之中,她如何能不怕?
恐懼攫住了她的心臟,這一刻她忘了剛剛說過要適應這裡的話,而是慌張地衝過去抱住雲峰粗壯的大腿,哀求道:“我們逃吧,這麼多凶獸村民抵不住的!”
她倒是想暴雲峰的胳膊,但是她五歲的小身板隻到男人的大腿,所以她一把抱住男人一條腿,死死抱住,眼底滿是哀求。
男人有些急,望了村外一眼,卻還是耐著性子摸了摸她的頭頂,語速很快的安慰道:“二丫彆擔心,往年獸潮來的凶獸也有這麼多,但每次都抵住了,這次也不會例外。二丫聽話,放開阿爹,阿爹要去參戰了,回頭我用獸牙給你串一串項鍊。”
“妹妹,放阿爹去吧,否則肯定會被其他村民笑話的。”大丫奔了過來,一邊勸著,一邊將雲霽的手指一根根掰開。
雲霽人小體弱,就算使出吃奶的力氣也拚不過彪悍的大丫,手指馬上要脫離便宜爹的大腿,她的鼻頭一酸,眼淚瞬間湧了出來,全然冇有二十來歲的姑娘說哭就哭的羞愧。
因為就這一瞬間,忽然有一股恐懼湧至心間,好似她一鬆手,眼前這個能給她安全感的男人就再也回不來了,就如同前世她的父母笑著跟她說一會就回來,但是卻再也冇有再回來一般……
雲霽瞬間崩潰,嚎啕大哭,大丫仿若觸電一般鬆開了手,手足無措,而男人剛剛邁出的另一條腿也頓住了。
“阿峰,你家二丫又被獸潮嚇哭了?”隔壁大壯他爹扛這一把大刀,奔向圍牆的腳步一緩,朝這邊瞥了一眼,笑著調侃了一句。
男人聞言不見尷尬,反倒爽朗一笑:“二丫還小,等來年大了就好了,趙二哥你先去,我一會就到。”
“好嘞,我在外牆等你,一會咱們兄弟並肩作戰!”大壯他爹咧嘴大笑,一個大步混入急速流動的人群中。
“一言為定!”男人大聲應了,低頭看著依然不放手的小丫頭,正色道,“二丫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你也看到了,整個村莊都被凶獸包圍,就算我想帶著你們逃走,如今也逃不出去。”
雲霽聽到這話怔住了,抬頭望著外麵越來越近的烏雲,凶煞之氣撲麵而來,她的眼底現出絕望,是呢,就算想逃,如今也出不去……
看到二丫絕望的眼神,感受到她攥著自己的胳膊在發抖,男人臉上現出不忍之色,與走過來的女人對視一眼,給了一個眼神。
女人蹲下,捧著雲霽的臉柔聲道:“二丫,這次獸潮結束後,我們就一起離開這,你日後再不用害怕了。”
這一刻,女人終於下定了決心離開,仰頭望向男人,男人頷首,同意了這個決定,大丫看見妹妹這般模樣也就冇有提出異議。
但是,雲霽卻用力搖頭,眼淚依舊流個不停:“可是若是這次獸潮度不過呢?”見男人冷了臉欲要嗬斥,她用力抓住他的大腿,急聲道,“你先聽我說完再罵我……”
“三息之後我必須走,你想說什麼感趕緊說。”男人壓抑住眉宇間的焦躁,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