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雨夜天。
伏鳶側身躺在床上,房間漆黑潮濕,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地下著,裹挾著風吹進室內,涼意瞬間撲麵而來。
很冷。
她本能地往被子裡縮,卻猝不及防觸到一團堅硬。
還冇反應過來,一隻大手將她撈進懷裡。
滾燙的氣息瞬間將她籠罩。
男人的胸膛緊貼著伏鳶光潔細膩的背,兩人的身體幾乎糾纏在一起。
“——彆緊張。”
“鳶鳶……”
斷斷續續的聲音縈繞在耳邊,極輕、繾綣,染上幾分啞意,勾得人耳朵發麻,淪陷其中。
伏鳶意識愈漸沉昏,破碎音節顫栗吐出:“你..…是誰....”
對方撥開她瀑布般淩亂的黑髮,從後麵親吻她的肩膀,灼熱的氣息噴灑在皮膚上,少女敏感的抑製不住輕顫。
“鳶鳶……”
他的掌心像是嵌了火,
“我保證。”
他輕笑了一聲,低啞而緩慢的開口:“真的是最後一次……”
……
……
世界一片朦朧。
黑雲不斷翻湧下墜,壓抑的氣息從四麵八方湧來,彷彿在醞釀著一場極可怕的雷暴。
畫麵一轉。
伏鳶置身於一片濃稠的黑暗中。
濃霧瀰漫籠罩著一切,她茫然環視四周,努力辨彆周邊環境,可惜視線眩暈模糊,什麼也看不真切。
“啪嗒。”
一滴冰涼的雨水毫無征兆地滴落在臉上。
她怔了一下,雨水順著臉頰滑落,然後砸在地上,四濺開來。
一道閃電劃破天空。
伴隨著幾聲驚雷,暴雨如注,瓢潑而下。
雨勢很凶,像是夾雜著冰碴子。
劈裡啪啦打在身上又冷又疼,少女垂著眼睫怔然站在原地,恍若不覺般,任由自己淋得濕透。
..
不知過了多久。
一柄黑傘忽然撐在頭頂,隔擋開肆虐的雨幕。
握著傘柄的手骨感又漂亮,指節輕彎,呈冷白色的手背上青筋脈絡分明可見,流暢又賞心悅目。
少年的氣息逼近,伏鳶眼皮輕顫,下意識屏住呼吸。
想轉過身,看清這個無數次出現在她夢境中少年的麵容。
但很快她眼裡便閃過一絲錯愕。
她的身體好像被什麼定住了,完全動彈不得。
安靜幾秒後。
伏鳶深吸口氣,想奪回控製身體的權利,可無形之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和她作對,眼前景物霎時間崩塌破碎,化成點點泡沫消散不見。
......
八月中旬,正午陽光透過繁茂枝條灑下, 細細密密浮躍在京北市的地麵上。
熱氣蒸騰氤氳,空氣中滿是燥熱,整個城市像是一座巨大的蒸籠。
臨近中午,一架由法國飛往京北的國際航班在經曆長達十幾個小時的空中飛行後,終於成功抵達目的地,平穩著陸。
艙門一經打開,安靜的客艙瞬間變得吵鬨嘈雜,乘客們爭先恐後搶先下機,以便活動自己僵硬的四肢。
“度日如年啊簡直,老子腰都快坐斷了。”走在最後的男士揉著腰吐槽。
“誰不是呢。”
同伴回頭看他一眼,睏倦打了個哈欠,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一坐就是十幾小時,真特麼難受。”
這就算了,飛機還出現好幾次劇烈顛簸,嚇得許多小孩老人接連出現恐慌狀態,一路消停不得。
搞得大家幾乎都冇怎麼睡。
長途、氣流顛簸、經濟艙、老人小孩.....buff疊滿了快。
“快點回去補覺,困死了。”他撇撇嘴,隨口嘟囔:“也不知道什麼樣的神人能在這架飛機上睡著。”
......
送走所有乘客,空姐揉了揉笑僵硬的臉頰,高度緊繃的精神終於放鬆下來。
在長途國際航班中,比乘客還累的,當屬機組乘務人員。
她們除了要應付形形色z色的乘客,充當行李搬運工,平日裡還需要負責幾百瓶飲品的整理與分發。
——當然這些不算什麼。
若是運氣不好遇到乘客刁難投訴,那才真的會讓人懷疑人生。
不過想到自己不出半小時便會下班,想到自己即將擁有兩天完整的假期。
空姐的情緒又不由自主變得美妙起來,她笑了下,朝客艙走去,準備航後清艙工作。
合上行李架,空姐餘光忽然注意到了什麼。
動作一頓,側身朝前走去。
...
伏鳶雙眸緊閉,腦袋靠著窗,瀑布似濃密的長髮順著肩頸垂落下來,隱隱遮住女人漂亮精緻的側臉。
細碎的光影落在她身上,畫麵美好的令人為之心顫。
空姐不自覺放輕呼吸,半蹲下身子。
“女士?”
她禮貌出聲,同時又情不自禁抬頭,用驚歎的目光細細打量眼前人。
對方皮膚很白,鼻梁挺翹,唇形飽滿而精緻,臉部線條更是優越流暢,屬於冷顏係長相。
容色絕麗,像是一朵清冷潔淨茉莉,又像誤入凡塵的仙子。
漂亮的讓人挪不開眼。
湊得近些,還能看她臉上一些細小的絨毛。
空姐有些呆住了。
等回過神,她臉頰驀地泛紅,像是為自己的失神而感到心虛窘迫,停頓幾秒,她清清嗓子柔聲開口。
“女士?醒醒......飛機已經降落了。”
她一邊叫一邊想。
女生往往比男生更喜歡看美女,況且自己又是骨灰級顏控患者,嗯,愛看美女罷了,這並不是什麼值得心虛窘迫的事。
淡定。
淡...定....
可當見到伏鳶睫毛輕顫,像是快要醒過來時,她還是不自覺緊張,同時屏住呼吸。
在心裡告誡自己:
——筆直啊她筆直!!!
一定要把持住!!!
—
少年,雨夜。
隻一個模糊的身影,有關他的夢卻纏繞了她多年。
清醒的瞬間,腦海裡光怪陸離的場景如潮水般迅速退卻,直至消失不見。
伏鳶心口一窒,猛地睜開眼。
夢中的觸感過於真實。
從前她隻會反覆夢見對方給她撐傘的場景,這還是第一次、夢見....
兩人在..床..上...
做那種事情?
耳尖發燙,她怔愣地想,自己從未有過戀愛經曆,甚至那方麵的知識都很欠缺,怎麼可能會主動夢到那種畫麵。
難道說....真有什麼前世今生?夢中那個看不清麵容的少年其實是她上輩子的情債?
“.......”
“...女士?”
一道弱弱的女聲響起,伏鳶猛地抽回亂七八糟的思緒,側過頭,這才注意到旁邊蹲了個人。
看了看眼前的空姐,又看了看眼前安靜空蕩的客艙,幾乎是下意識的她就反應過來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也許是四年前的一場意外傷到了腦袋。
雖然冇有什麼大礙,但自那之後她便患上了失眠的毛病,徹夜睡不著,常年依靠於藥物進入睡眠狀態。
也就是那個時候,她開始頻繁夢見那個模糊的身影。
法國到中國,一萬一千七百多公裡。
十幾個小時的飛行時間,於她而言無異於是一種折磨,因此她一上飛機便吃下了褪黑素。
原本以為就算吃了藥也會難以入睡,冇想到自己竟睡過了頭.....
連乘客離開時的動靜聲都冇有把她吵醒。
真是,前所未有的經曆。
伏鳶按了按太陽穴,輕聲向空姐說了句不好意思,起身下飛機。
......
京北國際機場T2航站樓。
出口。
大腦昏昏沉沉之感還未完全消散,熱空氣又鋪天蓋侵襲而來。
伏鳶難耐地眯了眯眼,頓覺自己精神又萎靡了好幾分。
烈日當頭。
她拉著行李箱加快步伐,終於在十分鐘後攔下一輛出租車。
車內空調開得很低。
伏鳶小小舒一口氣,閉上眼睛放空幾分鐘後,這纔打開手機給江綰綰髮資訊。
江綰綰是她的大學室友,這週日結婚。
大學時她們401宿舍的幾個女生關係最好,如今江綰綰作為寢室中第一個踏入婚姻殿堂的新娘,伴孃的身份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其他三人身上。
這也是伏鳶本次回國的原因。
資訊發送成功後,她關上手機,偏過頭看向窗外。
四年的時間,京北變化很大。
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大型商超上,伏鳶還記得這裡曾經是座荒廢已久的破落遊樂場。
高樓林立,鱗次櫛比,車道也變得更為寬敞,望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心情不由有些複雜。
四年。
原來出國已經四年了啊。
掌心中的手機突然嗡嗡震動兩下,伏鳶低下頭,是江綰綰回了訊息。
【寶貝!!!回來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啊啊啊啊你現在還在機場嗎,我去接機!!!!!】
熟悉的語氣,女人彎唇淺笑,正準備打字回覆,下一秒對方便等不及似的將電話打了過來。
江綰綰按捺不住尖叫:“寶貝!!你終於回國了!我去接你啊!!!”
“不用。”伏鳶溫聲道:“我打了車的,很快到酒店。”
聽到這話,江綰綰才歇了去接機的心思。,她把包和車鑰匙丟回在沙發上,不滿嘟囔。
“還是姐妹嗎,回來也不知道提前說一聲,伏小鳶你個不仗義的,要不是我結婚,是不是再過幾年也冇機會見你。”
“哪有.....”
伏鳶頓了頓,聲音軟了幾分:“這不是想給你們一個驚喜嘛。”
“驚喜個屁。”
江綰綰忍不住爆出一句臟話,凶巴巴道:“我還不瞭解你,你就是怕麻煩我們,我最最最後一遍警告你伏小鳶,朋友就是用來麻煩的,我喜歡被你麻煩.....不對,接機不算,我特彆期待給你接機。”
“老孃這幾天就等著你的航班訊息,等著給你接機,結果你倒好,一聲不吭自己偷偷回來了。”
“下不為例,聽見冇?”
“嗯。”伏鳶鼻尖微微泛酸,主動開口,“綰綰,我好想你。”
江綰綰聞言眼淚直接往下落,她很想問一句,是不是因為樓聿,纔會這麼多年不回國。
可話到嘴邊,轉了又轉,最終還是冇有問出口。
那事當年鬨得很大,多年來從未有人敢在伏鳶麵前提及那兩個字,即使是現在,她也仍不敢。
江綰綰抿了抿唇,“寶貝,酒店地址發我,我聯絡茜茜和思渝,待會見。”
伏鳶:“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