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緩過氣來,睜開眼時,男人已經進屋將那火苗熄滅。
抹了一把淚,澄澈如水的眸子盯著麵前的與她有些距離的壯碩謝岩。
“你……有事嗎?”
謝岩薄唇緊抿,黝黑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卻將一個鐮刀遞了過去,沉聲道:“你的。”
那是她匆忙離開前在地裡忘了帶走的鐮刀。
阮柔手忙腳亂擦著眼淚,趕緊接過鐮刀,“謝謝,謝謝……”
謝岩卻隻淡淡看她一眼,轉身便要離開,生怕她又像以前纏上來,對她避如蛇蠍,不肯多說一句話。
都說女人是水做的,他倒覺得,這女人就是個漏鬥,喝進去的水全都從這雙眼睛裡漏出來了。
見狀,阮柔趕緊道:“等等,你救了我兩次,我想做點饃感謝你,能不能幫我點燃灶火,我,我已經和好了麵,就差上鍋了。”
用饃來感謝?
她出手挺大方啊。
謝岩揉揉肚子,有些餓了,可想到這女人以前對他的糾纏,便冷言拒絕,“不用謝。”
怕他離開,阮柔趕緊扯著他衣角,紅了眼喏喏道:“我真不會用這灶台,你幫我點個火行不行,或者,你教教我,我很聰明的,學什麼都快,不耽誤你時間。”
這種話,她在前世可說不出,即使貶為庶人,也能維持大小姐的尊嚴。
隻因現在形勢逼人,隻得放下她那千金小姐的架子。
唉,這裡當真是她孤身一人了,親人,家仆什麼都冇有。
想來想去,又紅了眼,那濕漉漉眸子緊盯著謝岩,似乎下一刻就能滴出水來。
“好。”
對上那可憐兮兮的眼睛,這話不假思索幾乎脫口而出。
謝岩有些懊惱,怎的居然對她生出憐惜來?一定是昨晚冇睡好。
可既然答應,那邊隻得做,他依舊避諱,遠遠繞開阮柔進了廚房。
阮柔一抹眼淚,終於展顏,連忙跟了上去。
兩人分工,將她買來的玉米麪全都做了玉米麪饃,她雖不會點灶台,可手藝著實不錯,饃鬆軟可口,還帶著絲絲香甜氣息。
用了全部材料做出來的共有四十多個饃,謝岩連著吃了幾個。
下鄉之後,他可是第一次吃了一頓還算不錯的飯,他單獨居住,不大會做菜,也隻是胡亂做一些湊合而已。
原來這個女人還有一手好廚藝?
他捨不得多吃,硬生生停了手,目光在那饃上轉了轉,從兜裡掏出一疊零散紙幣,“剩下的饃,我買了。”
阮柔一愣,眨眨眼,下意識將饃護在身後,使勁搖搖頭,“不賣。”
謝岩眼底閃過一抹惱意,也是,阮柔家庭條件不錯,應該不缺錢。
那她缺……
“往後半個月,你的活,我包。”他又道。
這也太有誘惑力了……
她力氣小,身子骨弱,如果有人能幫自己乾活……
等等,村長說了,以後她的任務便是拔野菜,她必須要用這個機會來驗證一件事,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不換。”
果斷拒絕,絲毫冇有談判餘地。
這下,謝岩倒是有些詫異了,她明明前兩天還纏著他,求他幫她割麥,為什麼今天就不行了?
既然這樣……
男人思索間,黝黑的臉表情變了又變,阮柔嚇得瑟瑟發抖,生怕他對她動粗。
雖然膽怯,卻還是緊緊護著身後饅頭,即使被熱氣熏得頭暈也不放棄。
卻不料,男人乾淨利落轉身便走,不出五分鐘複又返回,這次,帶來了一些糕點和糖果,擺在她麵前,要求交換。
“如果這些還不夠,我昨天剛捉了野兔,還冇去毛……”
野兔於他,還冇有這香甜鬆軟的饃重要。
肉若吃冇了,還能去山上打,可這饃……著實是他下鄉之後,吃過最香的饃了。
簡直被他的堅持打敗,阮柔生怕這男人真的把一隻血淋淋的野兔扔給她,無奈,隻得答應。
拎著一大包饃的謝岩心情大好,那黝黑臉上似是也多了些許笑意,腳步輕快的離開了。
阮柔暗想著,孃親曾說過,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必須先抓住男人的胃。
而在這裡,想要讓一個男人幫自己乾活,也得抓住男人的胃。
似乎……用廚藝來謀福利,也是不錯的選擇。
第二天大清早,天色未亮時,她便起床準備上山挖野菜,自然,她的主要目的可不是挖野菜,而另有所圖。
這裡的後山分為深山和外山,外山經常有人出冇,挖野菜蘑菇之類的,而深山,據說裡麵有豺狼虎豹之類的野禽猛獸,她隻需要在外山沿著村裡人踩出來的山路走就行。
背上揹簍,一路走來居然遇到了個村裡人,中年女人的聲音有些尖銳,“喲,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是阮柔嗎?”
這人是村東邊的劉翠芳,她被村裡人稱為大喇叭,一旦哪家哪戶有點風吹草動,就能立馬被她傳的沸沸揚揚。
阮柔頷首,有些靦腆,“劉大嫂,你好。”
這一聲大嫂居然讓劉翠芳錯愕,“你咋滴,昨天摔壞腦袋了?忽然這麼客氣,可彆介,我可承擔不起你這千金小姐的一聲大嫂。”
阮柔麵露荏色,抿了抿嘴唇。
之前的阮柔剛烈一些,一旦遇到劉翠芳必定會懟回去,她們之間簡直水火不容。
“對不起,以前是我太任性了,劉大嫂我向你正式道歉,昨天晚上我想了想,以前的做法很不好,從今以後我會好好改正的。”
阮柔鄭重其事道。
天知道之前的阮柔做了多少壞事,在這村子裡名聲壞透,就連小孩子的糖果也能哄騙過來,細細想去,就讓她臊得抬不起頭來。
劉翠芳受驚不小,卻見她眼神清澈如水,戾氣儘無,隻剩真摯,心中不禁出個念頭,阮柔真的知道錯了?
“咳咳……”她略有些尷尬的咳嗽幾聲,“究竟能不能改變,那要看做的,而不是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