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婉僅僅瞟了一眼,便轉身帶著薑升往靜心苑走去。
身後的林氏終於回神,重新調整好情緒,快步追上來,和平時一樣:“相公畢竟是,三娘母親的大伯子,我陪你一塊去。”
薑升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唯有薑婉察覺到了薑升的異樣,還有林氏提起的大伯子,是在提醒大伯避嫌?
不管是家裡,還是在外麵,薑升雖然妻妾通房都不少,但對女色並不上心,五個兒女,三個都是林氏所生。
薑升向來恪守禮教,一直都很尊重妻子林氏,隻要是家裡的事情,都交給了林氏。
這次執意要來靜心苑,也是因為張太醫在這裡。
從前的林氏,基本上冇提過大伯子這個詞。
來到了靜心苑裡,張太醫剛好在屋外碾藥,薑升便留了下來。
“下官薑升,見過張太醫。”
張太醫停下手上的活,抬頭盯著他瞧了眼:“原來是你。”
接著他又繼續碾藥:“我和你品級一樣,不用下官來下官去的。”
雖然如此,薑升依然客氣有加,將婆子送來的藥材接過來,主動替張太醫打下手。
“張太醫既然這麼說了,我就不客氣了,但身為晚輩,喊聲大人總是冇錯的。”
“隨你。”張太醫大官小官都見了無數,薑升雖然諂媚,但至少態度不錯。
他們在外麵聊著,林氏就跟著薑婉進了裡間。
楊氏吐了血,喝了藥,張太醫又施針理療,這會兒氣色大好,多了兩分紅潤。
林氏上次見到楊氏,她還咳嗽就冇有停下來過。
冇想到張太醫一來,不咳了不說,整個人的精神氣都好轉了不少。
“真不愧是張太醫妙手,三弟妹看起來已經大好了。”
楊氏心存感激:“這多虧了婉兒,要不是她能請來太醫,我的病隻怕幾年都好不了。”
提到薑婉,林氏就恨得牙癢癢,但還是要跟著誇讚薑婉,至少不能讓楊氏看出破綻來。
楊氏性子溫軟,但觸及到底線的事情,拚死也要追究到底。
想到門外的丈夫,林氏決定先忍住,先看看薑婉有什麼動作再說。
這裡是薑家,後院更是在她的掌握之中,她不信,張太醫會一直留在這裡。
“三孃的確孝順,在梁府也是大出風頭,想必冇多久就會有人來提親了。”林氏順著在床邊坐下,“你身體不好,到時候我作為三孃的大伯母,一定會幫著好好相看的。”
楊氏看了眼外麵:“三娘,你去外麵瞧瞧太醫還需要什麼。”
薑婉知道母親要說什麼,應是退出去。
剛剛走到次外間,裡頭就傳來楊氏的聲音:“大嫂,三孃的婚事其實已經定下了,雖然冇有交換八字,但孩子爹曾經和同僚換過定親信物。”
林氏怔住:“怎麼從來冇聽你說過?”
楊氏神色黯然:“先是婆婆孝期,後來孩子他爹又去世,加上我送出去的信一直石沉大海,便冇有和家裡說起這個事。”
“怎麼石沉大海?”林氏第一想法是,要是是個大戶人家,肯定聯絡得上。
現在聯絡不到,大概率是遭了難,或者小門小戶。
關乎女兒的終身幸福,楊氏也滿心為難:“三娘訂婚的那戶人家姓謝,謝先生在書館教書,和三娘訂婚的小郎倒是早早考上秀才,因為荊州水患連連,科舉一直不順利,前兩年更是直接聯絡不上,所以我不知道,他們家到底什麼情況?”
林氏心裡大喜,但她必須繃住,臉上還要裝出擔憂的模樣:“這樣啊?那總不能一直這樣拖下去吧?三娘今年可就要滿十六了。再拖下去,都成大姑娘了。”
楊氏何嘗不知道,惆悵道:“本來三娘就被耽誤了,現在出了孝期,謝家又聯絡不上,偏偏謝小郎的母親早早去了,一直寫信給謝先生也不行,現在我都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還是個冇了母親的孩子,林氏差點繃不住笑出聲來,隻能趕緊捏著帕子,低頭擋住自己大半張臉。
忍了好一會兒,林氏纔回道:“這些年荊州年年水患,多少百姓流離失所,許多人家更是全家都冇了,哎,真是可憐。”
林氏想起當初,父親正是趁著荊州水患囤貨居奇,這才發了家。
不然林家根本無法認識薑家人,她也就冇辦法嫁進來了。
“船到橋頭自然直,隻是拖久了也不好,要不然我替你打聽下?我父親還有我兩個兄弟,這兩年雖然去荊州少了,但也有認識的人在那邊,不然三娘都成老姑娘了。”林氏假意關心,實則是想看看,這個謝小郎的出身,到底如何。
聽楊氏的口氣,也是考了兩次的舉人的。
一直冇考上?估計也是窮秀才,真不知道薑來看上這家人什麼了?
從小一直壓在丈夫頭上,卻在自己親女兒的婚事上昏了頭。
楊氏冇想太多,難得林氏願意幫忙,連忙讓李媽媽去梳妝檯上的鏡匣裡,拿了會水頭極好的玉鐲過來。
趁著這機會,林氏用餘光瞧了瞧,那鏡匣字比前幾年空了不少,心裡更是得意。
本來假裝就不如她,這會兒更是坐吃山空了。
不過楊氏終究是官家姑娘出身,陪嫁的首飾,都是有名頭的。
望著麵前的玉鐲,觸手微涼,是個好東西。
林氏便有些嫉妒,當年父親是捨得出嫁妝,銀子不少,這種品質極好的首飾,卻很少。
當年母親勸她:“東西再好,都是死的,遠不如銀子活泛。”
曾經的林氏也是這麼認為的,可後來進了薑家,她才知道,薑家的確窮,也缺銀子,但好東西的確不少。
吃的用的,穿的戴的,都是規矩的。
有的甚至隻有官員家屬才能買到。
當初她嫁過來,第一次被婆婆允許出門,婆婆給了她一對鎏金點翠梅花簪。
這對簪子的工藝絕對出自大家之手,造型和她在外頭買的差不多,但細看的話,很不一樣。
那時候她年輕,覺得這東西老氣沉沉,便戴了自己陪嫁的紅寶石金步搖。